周揚從未覺得時間如此漫長過,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之久,王京終于輕呵了一聲,周揚也看清了王京眼底的不在乎。
“你覺得他知道了?”王京問道。
周揚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嗯。”
王京笑了出來,“所以呢?跟你有什麽關系?”
周揚渾身一僵,從希冀到死亡,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到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這場戲,從來都是王家和夏瑾瑜的,他只是一個觀衆,連個配角都算不上。
“當然沒有關系了!”周揚也沖着王京笑了一下,只是背在身後的手緊緊的捏着,“我只是作為同類人,給你一個忠告而已。”
王京把手裏的煙蒂扔到地上,一下一下的用腳碾碎,“謝謝!”
王京也沒有回醫院,而是直接回了招待所把自己扔到了床上,拉過被子蒙到了頭上。
有時候王京會覺得,自己這麽多年守着一個人,怎麽着也得要點回報啊。
可是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又怎麽忍心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孩也跟自己一個樣呢?
王京苦笑了一下,不甘心啊,真是不甘心啊……
“吧嗒”一聲,頭頂的大燈猛的被打開,王京沒動,裝作睡着了。
夏瑾瑜走了進來,一把拉開了王京蒙着的被子,用膝蓋碰了一下他搭在床邊的腿,“喂?”
王京沒動,夏瑾瑜皺了一下眉,把手裏的藥放到了桌上上,又走了過來,彎腰用沒包紮的左手給王京把鞋脫了,然後重新塞回了被子。
緊接着,王京就聽到夏瑾瑜進了衛生間,很快,水聲就傳了過來。
王京噌的一下坐了起來,過去敲了敲門,“你手別沾水啊!”
裏面沉默了一下,夏瑾瑜伸手關了水,“你不是睡着了?”
王京雙手環胸靠到了門框上,“你就來就醒了。”
夏瑾瑜靠了一聲,伸手又開了水,“那還讓老子給你脫鞋?”
王京笑了一聲,“跟你說了,別碰着水。”
“知道了,你煩不煩?”夏瑾瑜不耐煩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是擔心你……”
王京的話還沒有說完,夏瑾瑜就一把拉開門走了出來,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大褲衩,水珠順着漂亮的肌肉一下一下的滴了下來。
“洗完了!”
王京:“……”
要是以前他肯定會說我給你洗這種話,但是現在兩人處在這麽一個尴尬的情況下,這話王京自然也是不好說。
夏瑾瑜拿了毛巾随便的擦了兩下,就套上了半袖坐到了椅子上,敲着二郎腿涼涼的看着王京。
王京被他看的有些心裏發虛,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怎麽了?我臉上有花?”
“你知道周揚是個同性戀吧?”夏瑾瑜直接開口問道。
王京一愣,一時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等他開口回答,夏瑾瑜已經擺了擺手,“就算你以前不知道,但是你現在也知道了,以後離他遠點吧?”
夏瑾瑜用的是問句,王京的眼睛落在了他的右手腕上,那裏包着厚厚的紗布,顯然是傷的不輕。
“我也沒有要接近他啊!”王京說着坐到了夏瑾瑜對面的椅子上,“不都是趕上了嗎?我也沒有想到他就是安歌的同學啊?”
夏瑾瑜看了一眼王京,眼神中有些捉摸不清的東西,慢慢的嗯了一聲。
王京一笑,也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你怎麽回來了?安歌那邊一個人可以嗎?”
“女孩子大了,我縱然是她哥,留着也不方便!”夏瑾瑜揉着眉心說道,“也不知道梁景怎麽樣了。”
昨天晚上兩人本來是要跟着梁景的,但是出了夏安歌的事,一時滿亂,就讓小四川他們三人去跟了,沒有想到竟然給跟丢了……
“也只能靠着他随機應變了。”王京也是難得的正經了起來,“我覺得這事你還是跟夏華說一聲,讓他打聲招呼。”
“說過了!”
王京有些驚訝,夏瑾瑜竟然會主動跟夏華聯系。
“說過了就好,我老子現在也是岌岌可危,上面要換江山,他可能站錯隊了,根本顧不上你爸!”
“什麽?”夏瑾瑜一皺眉,一代天子一代臣,這是個亘古不變的定理。
“反正你這段時間別跟夏華對着來,他跟我老子可是對立面的,我老子輸了,他就贏了。”
夏瑾瑜怎麽聽不明白王京的意思?這是讓他兩邊讨好,給夏津一條活路。
“那你爸爸呢?”
王京點了根煙,笑了一下,“老頭子辛苦一輩子了,也早就累了,該退下來休息休息了。”
夏瑾瑜捏了捏拳頭,“那你呢?”
傻子都知道,這樣的情況退下來,那跟正常的情況退下來能一樣嗎?
樹倒猢狲散,王家上一代,出了一個王山,頂住了王家這一大家子,可是王京的父親這一輩,卻沒有一個成型的,到了王京這一輩,更是年齡都小,資歷不夠,根本就還沒有爬起來,王山要是一倒,整個王家就倒了……
那麽這些小輩,還不讓別人打壓死?王京肯定是首當其中,畢竟他是王家小輩裏的佼佼者,人家怎麽會不掐他?
“我?”王京眼神落在了夏瑾瑜随手扔在椅背上的軍裝,笑了一下,“反正也早就不想穿了,脫了就是了。”
“王京!”夏瑾瑜的聲音有些火,“你能不能別這樣?我就想知道,這麽多年,到底有什麽東西是你真正放在心上的?”
王京彈了一下煙灰,沒說話,真正放在心上的不就在眼前嗎?
“小叔叔?”夏瑾瑜看王京半天不說話,喊了他一聲。
王京哦了一聲,“那個人吧!”
夏瑾瑜沉默了一下,“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人?”
王京想了一下才想起夏瑾瑜說的是第三次選拔的時候,他說,自己進特種部隊,是為了一個人!
“是吧!”王京含糊的說道,把手裏的煙蒂按在了煙灰缸,“睡覺吧!”說完就進了衛生間,看着鏡子裏的人笑了一下,三十歲的男人了,眼角不知什麽時候竟然都有了淡淡的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