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你被蹂躏的樣子!”
達雷斯癫狂地笑着,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只看見一縷縷黑色的煙從那漆黑的洞口爬出,纏繞在了達雷斯的腿上、手上,他像隔空被人制住一樣,紋絲不動,臉上是石化般的表情。接着,借着那詭谲的黑煙,一團黑乎乎的泥濘的像肉塊一樣的東西從“墳墓”裏爬了上來,它一邊爬一邊流下黑色的粘稠液體……它慢慢地貼上達雷斯的後背,這才露出了像“臉”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張開“嘴”,露出和吸血鬼一樣獠牙在達雷斯的頸部狠狠咬了下去。不出一會兒,從那東西“手中”滑落的達雷斯就如一根失去水分的枯木樁一樣,在倒地的那一刻,身體脆成了碎片。
只聽見有種像骨骼和皮膚生長的聲音飄蕩在風中,那東西趴在地上,然後竟慢慢站起來,現出人形,手腳和軀幹從那黑乎乎的泥濘中分化出來。這時,黑煙更濃了,一縷一縷地飄蕩在四野,濃郁得連那狂風也奈何不了……再過了好一會兒,從那漸漸消停的黑煙裏面竟然隐約地飄來女性的聲音。
“還以為會是誰……原來是奧普魯斯家的……”
“……”那金發貴族好看的臉難得地抽搐了一下,竟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樣看來,你是奧普魯斯家族的……兒子嗎?我應該還記得……叫做……叫做……”那女性的聲音雖然飄渺但是處處透露出女王的風範。“狄裏梅耶斯!對,就是狄裏梅耶斯!我說的沒錯吧?”從黑煙中露出一雙女人的腿,她正一步步緩緩走來,批着的黑色蕾絲長裙輕輕掃過地面。
“……”貴族依然沉默着不說話,但他也漸漸恢複了平日的鎮靜。
“你還記得我嗎,狄裏梅耶斯奧普魯斯?”
“當然。”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少年只覺得貴族在那一瞬間似乎沉重地嘆了口氣。
黑煙退去後,一個從頭到尾都披着黑紗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她如一位高貴的婦人向金發貴族伸出了手,貴族迎上去,吻上了她的手背。“……‘賢者’(the philosopher)莉莉絲。”貴族在口中默念。
“哎呀……不要用那個惡俗的名字來稱呼我,比起‘賢者’來,‘哭泣的黑寡婦’不是更動聽嗎?”看到吻上自己手背的金發貴族,那個右邊的眼角處長着一顆淚痣的女人似乎格外滿意。“最喜歡男人流着眼淚尖叫着我的名字了,‘哭泣的黑寡婦’是不是很動聽呢?你要不要也來試一試?”女人的紅唇幾乎貼上了貴族的臉,極盡妩媚與挑逗。
貴族閉上雙眼,不去看女人的那張臉。
“哎呀呀,只是開個玩笑,不要露出這樣嚴肅的臉,會讓我傷心的。”女人終于放開了
貴族。這時,她注意到了貴族身後的少年,她舔了舔嘴唇,“這個人類,我可以吸幹他的血嗎?”憑借着遠遠淩駕于金發貴族之上的力量,女人明顯地注意到了這個人類少年身上帶有奧普魯斯家族的印記,于是故意挑釁地這樣問。
“不可以,唯有那個不可以。”毫不猶豫的堅定語氣。
“哈哈哈……”女人放聲大笑,那長着淚痣的眼睛更加魅惑了,“真有意思,沉睡這麽久之後竟然還能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事情,讓我興奮得發抖呢!”女人圍着少年繞起了圈子,眼睛死死地釘在他身上。“‘唯有那個不可以’這樣的話竟從你口中吐出來……那麽,狄裏梅耶斯,獻上你自己的鮮血如何?”女人收起了輕浮的笑容,陰狠地望着金發貴族。
“那是我的榮信。”貴族的回答還是毫不猶豫。
女人更加得意了,露出獠牙像兇惡的野獸一樣撲了上去。
暗紅色的血液從貴族的脖子上留流下來,貴族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精致的臉都扭曲了。
這一幕發生在少年的眼前的時候,他只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
在痛苦中,貴族轉過頭來,好像在看着少年,臉上只有哀傷。
“果然奧普魯斯家族的血統依然如此高貴,你的血液嘗起來就像是用玫瑰釀成的美酒……最喜歡你了,狄裏梅耶斯,永遠地服侍在我身邊吧。”
貴族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他只擠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看來,只要不從你身邊完完全全地奪走他,我就不可能擁有你。”女人的視線又落在了少年身上。
“唯有那個不可以。”貴族的聲音氣若游絲。
“你不會因為被我吸了血就這樣脆弱地‘凋零’吧,奧普魯斯家的‘玫瑰’?”女人嘲笑着。
“……還沒那麽……脆弱……”貴族的身影在風中竟然有些飄零。
“那麽,再見了,最愛的‘紅玫瑰’。我還會來找你的,直到你願意屬于我。”女人當少年全然是空氣,徑直走過他身邊,然後消失在了黑暗裏。
女人走後,貴族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一樣,他勉強支撐住身體,步伐不穩地朝少年走過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少年眼前發生了,伊迪絲慘死在自己眼前,害死她的達雷斯身體碎成了片,妖婦出現了,纏繞着貴族的身體,吸取他的血液……
當貴族走來時,少年只感覺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最終,只剩下自己一個,只剩自己一個人還在……廢墟中……
“悲傷、害怕……人類的感情我無法全部懂得,因為我是貴族,正如你所說,只是一副冰冷的軀殼。但是,有什麽東西從這裏流出來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貴族來到他眼前,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髒上,那是木樁曾經貫穿過的地方。
“如果你所想要的和期待的……我不能夠給你的話,那就不要猶豫,一點不剩地拿走我所擁有的全部吧,因為這幅冰冷的軀殼只因為你而蘇醒……”貴族的手失去力氣,從胸前滑落。
“……”少年說不出話來,只無聲哭泣,最後終于奔向對方懷抱,任淚如泉湧。
少年的頸部被咬住,不禁在飄然的麻醉感中向後仰。貴族抓得更緊了,将手指插入了他的頭發中。
“今天,不用做那種事嗎……”被抱在腿上的少年望着剛剛還伸出鮮紅色舌頭舔着唇邊血絲的貴族害羞地問到。
“那種事?這麽說,你是在期待嗎?”貴族靠在椅背上,用右手支撐的頭,這會兒正側着眼睛看着他。
“才沒有呢……只是平常不是每一次吸血都會做那種事嗎?”少年更加害羞了,視線不知道該落在哪裏才好。
“哦……是這樣的嗎?”
“……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嗎?”
“大概是因為高()潮的時候,你的血液是最美味的吧——像閃耀着誘惑色澤的禁斷之果,嘗起來有濃稠得化不開的甘甜……”
少年聽着這樣的話語早已經面紅耳赤了。
“你也很享受吧……不過,今天你不老實地說出來你想要什麽,我無法回應你的期待。”總覺得對方眼睛裏面那抹蔚藍又開始蕩漾了。“想要什麽,期待什麽,不應該好好說出來嗎?”那雙眼睛似乎在逼問着自己。
“這個……沒辦法輕易說出口吧……”身體的交合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但是每一次的觸碰都有着仿佛初次的不安與緊張,讓少年覺得每一次都像是沉入蔚藍的湖泊,一直下墜,下墜,但就是到不了底。難道那就是自己所想要的、所期待的嗎?
“不試試又怎麽會知道呢?”貴族的目光緊追不舍。
“……”少年長嘆一口氣,“你……果真的是……”
“是什麽?”貴族似乎很享受将對方逼迫到牆角的這種快感。
“是——惡魔!”
話音剛落,貴族竟然爽朗地笑出聲來,“惡魔?只有你才敢說這種話吧?不過‘惡魔’比‘堕落者’好聽,我喜歡。”
奧普魯斯家族高貴的紅玫瑰就這樣輕易而坦誠地承認了自己已然成為“堕落者”的事實,讓少年更加不知所措了。
突然,貴族正色到:“如果我是惡魔,就讓你成為惡魔的姘婦好了!”
少年心髒瞬間漏跳了一拍,身體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融化了,慢慢地渲染開。
“……我想要你擁抱我,親吻我……”聲音細細的,如蚊子叫。
“就這樣沒有了嗎?你沒有期待更多嗎?”
“果真是惡魔啊……”少年死心地閉上了眼睛。
“予爾所求……”說着,少年被緊緊抱住,感覺到嘴唇覆蓋上來的冰冷觸感。
……
“主人……主人……”灰胡子執事尤金斯突然中途進來了。貴族的唇還不肯離開,少年只得推開他。尤金斯露出極度抱歉的神情,恭敬地彎腰遞過一封信。
到底是誰會給身為“貴族”的奧普魯斯家族的領主寄來這樣一封信呢?貴族打開之後沒看幾秒就揉成了團,遠遠地扔到了牆角。
“那上面寫了什麽?”少年覺得發生了什麽大事,因為他看見了尤金斯陰沉的臉龐,又察覺到剛剛那信封上似乎印上了熟悉的家徽,那是和奧普魯斯家族的極為相似的——白玫瑰的家徽。
“想知道的話,自己去看吧!”貴族起身占了起來,又恢複了他冰冷傲慢的臉。
“少女那祖母綠般的雙眸戰栗,鮮紅的血液将染紅黑塔,儀式開始,黑暗降臨。”皺巴巴的紙上只寫着這樣的一句話。雖然少年不能完全看懂,但“少女那祖母綠般的雙眸”這幾個字眼一躍入眼簾少年就心下一緊。
“對我來說,還是更喜歡處女頸部流動着的散發着醉人芳香的鮮血,那個和你有着同樣顏色眼瞳的妹妹應該不錯……”達雷斯在墓地對少年說過的話回蕩在耳邊。
“伊迪絲!伊迪絲有危險。”少年驚呼。
“不準離開城堡一步。”貴族似乎早就料到了少年接下來的舉動。
“但是,我妹妹伊迪絲有危險,他在那個達雷斯手裏!”
“那你是想去送死嗎?”
“你是讓我明明知道伊迪絲身處險境還呆在城堡裏嗎?”少年感到氣憤。
“去又能做什麽呢?別忘記了你只是個懦弱的人類。總之,不準離開我的城堡,一步也不行!”貴族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冰冷的冰雹,重重地砸在少年心上。
“對,我只是個人類!所以我會害怕,會膽怯,會退縮,但這就是人類啊……身為貴族的你又怎麽可能會了解人類的情感!之前還對你抱有情感上的期待的我真是愚蠢到了極點,不可能的吧,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人類,你是在質疑我們貴族嗎?”
“質疑?所謂的貴族,不過只是一群在夜裏舔舐着人類傷口上血液的惡魔,如行屍走肉一般,內心空洞而毫無感情,永遠都無法了解我們的戰栗和恐懼,以及其他雖然卑微但是卻無比真實的情感……”少年好像突然在心中理清了什麽一樣,終于把這些話說出了口。
“我一定要去找伊迪絲,不要試圖阻止我!”少年扔下這句話便像風一樣跑開了。貴族站着一動不動,他的臉藏在黑暗裏,看不見表情。倒是執事尤金斯追在少年身後,不住地喊着:“少爺……少爺……”
“愚蠢到無可救藥的人類……和吾族同類一樣傲慢的眼神……”貴族站在窗邊望着少年的身影跑出城堡。
聖德拉城的還活着的人似乎又越來越少了,街上和上次一樣依然見不到人的身影。倒在街上的屍體夾雜着雪和冰變得僵硬得如同石頭一樣,覓食的烏鴉在屍體上停留,不祥地哀嚎着。
少年一刻也沒有耽誤,幾乎是一路全速趕過來的。
——終于來到了位于聖德拉城中心廣場的黑塔。
這時,恰好日蝕發生了。太陽被月亮擋住,它的萬丈光芒似乎也抵不過黑暗的力量,掙紮着……掙紮着……被逐漸吞沒,整個世界變得如黑夜一般。突然,狂風大作,它似乎也在借助着黑暗的力量試圖摧毀整個人間!被卷起四處飛揚的雪和沙石讓少年幾乎站立不住,甚至連眼睛都睜不開。
面對着黑塔周圍越堆越高的屍體,少年呆住了,“伊迪絲……伊迪絲……”他大喊着。
伊迪絲會在哪裏?她還活着嗎?有沒有受傷呢?以為……以為身處秘密教會保護下的妹妹躲在隐秘的地窖,又有身為吸血鬼獵人的萊斯先生在他身邊,可以僥幸地逃過一劫,沒有想到,達雷斯還是對她……一定是自己拖累了她。因為自己從達雷斯手中逃脫了,因為自己沒有履行好身為貴族祭品應該承擔的義務,因為自己選擇走向了那個讓自己不斷堕落、堕落的“惡魔”,因為自己竟然愚蠢到對惡魔抱有期待,因為自己……
“啪——”地一聲,一個“人”從黑塔頂端重重地墜落到了地面。砸在地面上的後腦勺滲出黑色的漿汁,慘白慘白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露出來的頸部上醜陋的咬傷清晰可見……地上“少女”的眼睛驚恐地瞪着,祖母綠般的瞳孔向外擴張,毫無生氣,就像被抛棄已久的人偶娃娃一樣。
“伊迪絲——不——不——”少年完全被絕望擊潰了。
“太晚了,來得太晚了!儀式已經開始了,聽到了聖德拉城地下古老的齒輪發出的聲音了嗎?哈哈哈哈——”達雷斯的聲音在風中回響。經過在墓地的那一仗,這時候的他身體已經破破爛爛了,臉扭曲而猙獰,似乎喪失理智了。
“你妹妹成為了最後一個祭品。你能想象鮮血從她脖子上的傷口流出來時她有多美嗎?血終于灌滿了地下的血槽了,偉大的祭祀即将來臨。降臨吧——黑暗之主,賜予您最忠實的仆人以無以匹敵的力量——”
只見黑色巨塔塔身的血紅色符文越來越明顯,已經從頂端蔓延到底部了,就像是一根根長着無數觸手的血管一樣,似乎有着生命,還在蠕動着、延伸着。接觸到地面之後,像什麽東西被點燃了一樣,整個中心廣場的地面出現一個閃着血紅色光亮的圓型魔法陣。血液沿着魔法陣的軌跡在地面的凹槽裏面流動。積雪都融化了,剩下黑色的肮髒不堪的一潭死水。
霎時間,只感覺地面劇烈地抖動——整個世界似乎都要崩塌了!黑塔從頂端開始開裂,巨大的石塊砸下來,少年絕望地跪在伊迪絲身邊,沒有想過要閃躲。
在天崩地裂中,少年感受到了熟悉的懷抱,緊緊地而又不失溫柔的懷抱将自己拉開,遠遠地躲開到中心廣場的外圍。下一秒,黑塔就整個崩落了,巨大的沖擊一波一波地襲來,少年的頭被嚴嚴實實地護住……
等眼前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剛剛護住少年的金發貴族才慢慢地将他放下。當煙塵慢慢散去,才發現,崩落的黑塔和中心廣場處整個陷下去了很深很深,巨石、瓦礫、人的屍體像被這個無底洞吸進去了一樣毫無蹤跡,那黑漆漆的巨洞就像——就像——一個巨大的墳墓!
“我就知道你會來。堕落得真徹底啊,狄裏梅耶斯奧普魯斯……”達雷斯的聲音從煙塵裏面傳來,然後就看見他的身影來到了眼前。
“達雷斯,你想用古老的黑魔法召喚沉睡的‘先輩’嗎?”
“沒錯,黑暗之主即将降臨——他會賜予他最忠誠的仆人以強大的力量。狄裏梅耶斯,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戰勝你了……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見你被蹂躏時的眼神啊……應該比現在還有美上幾百倍吧?”
“達雷斯,貴族的時代已經永遠地過去了,喚醒那些選擇沉睡的先輩要承擔什麽樣的後果你知道嗎?”
“什麽後果?什麽後果都不重要,只要能讓我享受到你被狠狠蹂躏的快感就足夠了……為什麽、為什麽你就可以一直保留那樣的眼神呢?明明都已經堕落成這樣……為什麽還可以像望着腳下的蝼蟻一樣那樣高傲地望着我,望着身邊的一切?!為什麽?為什麽?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你被蹂躏的樣子!”
達雷斯癫狂地笑着,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只看見一縷縷黑色的煙從那漆黑的洞口爬出,纏繞在了達雷斯的腿上、手上,他像隔空被人制住一樣,紋絲不動,臉上是石化般的表情。接着,借着那詭谲的黑煙,一團黑乎乎的泥濘的像肉塊一樣的東西從“墳墓”裏爬了上來,它一邊爬一邊流下黑色的粘稠液體……它慢慢地貼上達雷斯的後背,這才露出了像“臉”一樣的東西。那東西張開“嘴”,露出和吸血鬼一樣獠牙在達雷斯的頸部狠狠咬了下去。不出一會兒,從那東西“手中”滑落的達雷斯就如一根失去水分的枯木樁一樣,在倒地的那一刻,身體脆成了碎片。
只聽見有種像骨骼和皮膚生長的聲音飄蕩在風中,那東西趴在地上,然後竟慢慢站起來,現出人形,手腳和軀幹從那黑乎乎的泥濘中分化出來。這時,黑煙更濃了,一縷一縷地飄蕩在四野,濃郁得連那狂風也奈何不了……再過了好一會兒,從那漸漸消停的黑煙裏面竟然隐約地飄來女性的聲音。
“還以為會是誰……原來是奧普魯斯家的……”
“……”那金發貴族好看的臉難得地抽搐了一下,竟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樣看來,你是奧普魯斯家族的……兒子嗎?我應該還記得……叫做……叫做……”那女性的聲音雖然飄渺但是處處透露出女王的風範。“狄裏梅耶斯!對,就是狄裏梅耶斯!我說的沒錯吧?”從黑煙中露出一雙女人的腿,她正一步步緩緩走來,批着的黑色蕾絲長裙輕輕掃過地面。
“……”貴族依然沉默着不說話,但他也漸漸恢複了平日的鎮靜。
“你還記得我嗎,狄裏梅耶斯奧普魯斯?”
“當然。”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少年只覺得貴族在那一瞬間似乎沉重地嘆了口氣。
黑煙退去後,一個從頭到尾都披着黑紗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她如一位高貴的婦人向金發貴族伸出了手,貴族迎上去,吻上了她的手背。“……‘賢者’(the philosopher)莉莉絲。”貴族在口中默念。
“哎呀……不要用那個惡俗的名字來稱呼我,比起‘賢者’來,‘哭泣的黑寡婦’不是更動聽嗎?”看到吻上自己手背的金發貴族,那個右邊的眼角處長着一顆淚痣的女人似乎格外滿意。“最喜歡男人流着眼淚尖叫着我的名字了,‘哭泣的黑寡婦’是不是很動聽呢?你要不要也來試一試?”女人的紅唇幾乎貼上了貴族的臉,極盡妩媚與挑逗。
貴族閉上雙眼,不去看女人的那張臉。
“哎呀呀,只是開個玩笑,不要露出這樣嚴肅的臉,會讓我傷心的。”女人終于放開了
貴族。這時,她注意到了貴族身後的少年,她舔了舔嘴唇,“這個人類,我可以吸幹他的血嗎?”憑借着遠遠淩駕于金發貴族之上的力量,女人明顯地注意到了這個人類少年身上帶有奧普魯斯家族的印記,于是故意挑釁地這樣問。
“不可以,唯有那個不可以。”毫不猶豫的堅定語氣。
“哈哈哈……”女人放聲大笑,那長着淚痣的眼睛更加魅惑了,“真有意思,沉睡這麽久之後竟然還能遇到這麽有意思的事情,讓我興奮得發抖呢!”女人圍着少年繞起了圈子,眼睛死死地釘在他身上。“‘唯有那個不可以’這樣的話竟從你口中吐出來……那麽,狄裏梅耶斯,獻上你自己的鮮血如何?”女人收起了輕浮的笑容,陰狠地望着金發貴族。
“那是我的榮信。”貴族的回答還是毫不猶豫。
女人更加得意了,露出獠牙像兇惡的野獸一樣撲了上去。
暗紅色的血液從貴族的脖子上留流下來,貴族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樣,精致的臉都扭曲了。
這一幕發生在少年的眼前的時候,他只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
在痛苦中,貴族轉過頭來,好像在看着少年,臉上只有哀傷。
“果然奧普魯斯家族的血統依然如此高貴,你的血液嘗起來就像是用玫瑰釀成的美酒……最喜歡你了,狄裏梅耶斯,永遠地服侍在我身邊吧。”
貴族的臉色更加慘白了,他只擠出一個苦澀的微笑。
“看來,只要不從你身邊完完全全地奪走他,我就不可能擁有你。”女人的視線又落在了少年身上。
“唯有那個不可以。”貴族的聲音氣若游絲。
“你不會因為被我吸了血就這樣脆弱地‘凋零’吧,奧普魯斯家的‘玫瑰’?”女人嘲笑着。
“……還沒那麽……脆弱……”貴族的身影在風中竟然有些飄零。
“那麽,再見了,最愛的‘紅玫瑰’。我還會來找你的,直到你願意屬于我。”女人當少年全然是空氣,徑直走過他身邊,然後消失在了黑暗裏。
女人走後,貴族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一樣,他勉強支撐住身體,步伐不穩地朝少年走過去。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少年眼前發生了,伊迪絲慘死在自己眼前,害死她的達雷斯身體碎成了片,妖婦出現了,纏繞着貴族的身體,吸取他的血液……
當貴族走來時,少年只感覺一切都那麽不真實。最終,只剩下自己一個,只剩自己一個人還在……廢墟中……
“悲傷、害怕……人類的感情我無法全部懂得,因為我是貴族,正如你所說,只是一副冰冷的軀殼。但是,有什麽東西從這裏流出來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貴族來到他眼前,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髒上,那是木樁曾經貫穿過的地方。
“如果你所想要的和期待的……我不能夠給你的話,那就不要猶豫,一點不剩地拿走我所擁有的全部吧,因為這幅冰冷的軀殼只因為你而蘇醒……”貴族的手失去力氣,從胸前滑落。
“……”少年說不出話來,只無聲哭泣,最後終于奔向對方懷抱,任淚如泉湧。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所有看到這裏的童鞋,無良的作者今天想唠叨幾句。
本來只是想寫一個浪漫的小故事的,下筆之後我最初的設定一次又一次地被打破了。(作者獨自怨念中……)但是,可以這樣說,這個故事是放入了最完全的自我,沒有刻意想去取悅什麽人。抱着電腦的時候,也有在糾結,這個樣子不行吧,這個樣子會被讀者讨厭吧。但是,最終還是選擇了順從自己,或許這就在某種程度上背叛了讀者……好吧,再不可原諒的“背叛”也即将劃傷句點,就讓我這個無良的作者任性地完成這個“浪漫的小故事”吧。
對那些可能會看這個故事的童鞋們想說的話只有一句:這只是一個淺淺的坑,跳下來摔不死,跳下來還可以随時爬上去……所以,歡迎跳坑!
☆、降臨(續)
“……‘她’就、就掉在我眼前……伊迪絲、伊迪絲……她……”在貴族的懷裏,少年的苦痛似乎瞬間打開了關閉已久的閥門,盡情宣洩着。他甚至已經語無倫次,泣不成聲了,扯住對方衣角的雙手顫抖個不停。貴族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滿眼愛憐地抱緊他,溫柔地撫摸着他的發絲,親吻着他的額頭。
日蝕造成的黑夜還在繼續,天空卻飄落起綿綿的細雪來。
“只剩我一個了,只剩我一個了……連伊迪絲也走了……”少年低低地默念着。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貴族扶起少年的肩,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說到,“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那個女人一定還會出現,我甚至……甚至不能保護你……”貴族的眼睛裏面竟露出無助的神色。
“她究竟是什麽人?”
“莉莉絲,是身為‘長老’(the elder)的貴族,并且還是長老中的賢者,也就是那群貴族中最智慧最強大的吸血鬼。就算是在貴族時代,莉莉絲也是上層階級的大貴族。被稱為‘哭泣的黑寡婦’的她最喜歡吸食健康強壯的人類男性的血液。哭泣的黑寡婦——哭泣的不是寡婦自己,而是她獠牙下驚恐萬狀的人類男人……。”少年覺得一絲緊張在貴族略顯疲憊的臉龐一閃而過。
“現在她被達雷斯喚醒了……那麽,那麽,這座城市的人……”少年覺得這後果不堪設想。
“別說是一座城市,就算是一個國家,也會被她吸幹淨血。”貴族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恐怖溢于言表,令人毛骨悚然。
“孤兒院的大家,還有……萊斯先生……如果連伊迪絲都這樣了,那……”少年更加擔心了,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如果你想去确認一下的話,這次我決不阻止你,但是我必須跟在你身邊,還有,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要趁着莉莉絲開始大肆覓食前。”少年看着金色的發絲些微有點亂的貴族,覺得現在的他和平常散發的氣質很不一樣,似乎有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少年和貴族走在蕭瑟的街道,在冰冷的雪地裏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烏鴉在枯萎的樹枝上哀叫,一聲聲都在提醒着這座城池已是多麽的孤寂。途中路過阿伯爾尼總督家族的豪華官邸,那裏已成為沒有人影的空屋,前門大大地敞開,黑洞洞的窗口白色的紗質窗簾如魅影般上下飄飛……少年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離開了那裏。
到了曾經藏身過的秘密教會的地窖了,走進去是漆黑一片,迎面撲來的只有刺鼻的血腥味。腳下不時會踢到什麽軟軟的東西,少年知道那多半是血還沒有被完全吸幹的人類的屍體。
“萊斯先生——萊斯先生——”在地窖的深處終于發現萊斯先生了。少年沖過去,抱住了他的頭,搖晃着。對方的身體已經漸漸喪失了人類所擁有的溫度,慘白的脖子上吸血鬼的咬痕還滲出絲絲血跡。
“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着……”沒想到萊斯先生竟然睜開了眼。
“萊斯先生!”
“後來,我又回到了墓地,發現你不見了……”萊斯先生氣若游絲,但他似乎心中還懷有強烈的執念,讓他非說完話不可。
“我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伊迪絲……身為獵人但卻太脆弱了……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着她被帶走了……從黑塔上掉下冰冷的屍體……我的腦海裏面只有這一個畫面……”
“別再說了,別再說了……萊斯先生……”少年心中的傷口還在滴血。
“不……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我要說完,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伊迪絲,對不起你……對不起伊迪……”重重地垂下了了頭,萊斯先生的眼睛永遠都睜不開了。
“……”少年沉默了,當最後一滴眼淚滴在地上時,他突然站起,對身後的貴族說,“回去吧,我們回去吧!”
“人類的脆弱……人類的痛苦……”
“回去吧,帶我回去吧,再也不想看了……”
“如果現在我再問你‘成為吾族同類如何’,你會怎樣回答?”貴族把少年擁入懷中,感受到他的胸膛的起伏和淺淺的呼吸。
“‘願意接受你的初擁(embrace)’,你在期待這樣的回答嗎?”少年反問貴族。
“傲慢到不可救藥——竟和吾族同類一般。”說着,貴族自己卻笑了,但那笑容除了冰冷還有苦澀和無奈。
“雖然又脆弱又可憐,但還是希望保留人類的身份,想要用這雙帶有人類溫度的手去觸摸你……想要用這雙帶有人類溫度的唇去親吻你……”少年擡起頭,用濕潤的眼睛看着他,把雙手輕輕貼在他臉頰,然後在貴族冰冷的唇上獻上了淺淺的吻……
唇瓣戀戀不舍地離開,“……請允許我保有這樣的特權。”
雪依然還在下,黑暗如期而至……
再看那聖德拉城,陷落的中心廣場像在這座曾經無比繁華的邊境之都的心髒處剜出了一個巨大的黑窟窿。街道、房屋被蒙上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銀灰色,死亡的氣息如病毒一樣在城市每一個角落蔓延,侵蝕每一寸、每一寸土地,僅存的人類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瑟瑟發抖。
——這,是一個籠罩在貴族陰影下的孤城……
“啊————”男人的哀嚎回蕩在死寂的街道上。
從雕花的玻璃窗戶望進屋內,餐廳裏的桌子上還擺放着浪漫的燭光晚餐,身披黑紗的女人掀開擋在臉前的黑紗,露出妖媚的五官。她拿在手中的是剛剛還用來享用食物的刀叉,刀叉上還殘留着蘸着鮮紅色番茄醬的水果蛋糕。
“你到底是誰?”倒在地上的男人額頭滲出汗來。
“不是剛才還莉莉絲、莉莉絲地叫得親熱嗎?說過了,我只不過是一個不久前才失去丈夫的可憐寡婦。”一直披着的黑色蕾絲喪服非但沒有使女人黯然失色,反而更加增添了他的魅惑。
“你騙人!我不相信你了,快從我的房子裏滾出去。”男人害怕得流出了眼淚。
“這可不行,我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