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

時光如白駒過隙,匆匆走過半月季夏。

因為升入高三,所以八月十三日便早早開了學。

開學前天晚上,楊豔芳私信溫清鈴,說火箭班的事情。

根據上學期的期末考試,十六班一共有三人進入火箭班。

其中就包括溫清鈴和周玥,還有另一個男生,但不是江索。

這個結果,在看到成績那一天,江索就知道了。

還在溫清鈴面前罵了半小時學校池塘的小胖魚,罵它不守信諾,明明吃了他的食物,居然沒有保佑他進前五十!狠心說以後再也不喂它了。

當時溫清鈴還疑惑他怎麽這麽大氣性,現在想來,他肯定是早就知道了火箭班的事情。

看見楊豔芳的這條消息,溫清鈴第一時間有點愣。

原本她還想着,按他們現在的成績,楊老師應該不會反對他們了,所以想争取一下繼續做同桌。

沒想到只同班待了一年,他們就要分開了。

【楊老師,可以拒絕去火箭班嗎?】溫清鈴猶豫良久,終是問了出口。

但江索不是最大原因,她的性格,她的适應能力才是最大的原因,心中不免有點害怕。

她總是不能太快适應新班級和新同伴,而且火箭班的競争力肯定很大。

過了好會兒,楊豔芳才回複:【火箭班不管是配的師資,還是學習氛圍,亦或是管理模式,都是最好的,火箭班的英語是我上,周玥和你也有個伴。所以溫清鈴,老師希望你能考慮清楚。】

楊老師直切要點,溫清鈴不再害怕動搖。

【謝謝楊老師,我會去火箭班的】

楊老師:【你知道就好,到火箭班後,調整好心态,跟上老師的節奏,高三是關鍵期,不要被其他事情影響知道嗎?】

溫清鈴垂眸,知道楊老師是在暗示她不要被戀愛沖昏頭腦。她自然也清楚,戀愛只是調劑品,學習才是最重要的,之前的心動無法克制,但她絕不會拿前途開玩笑。

【我知道的楊老師。】

發送完,溫清鈴仰面躺在床上,透過窗戶看見黑夜裏挂着的點點繁星與皎皎明月,不知怎麽臆想出江索的笑容。

這一年,無論是作為她的同學、同桌,亦或者男朋友,江索都是非常負責和細心的,對她無可挑剔。

手機插上耳機,她給江索打去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兩邊都沒有先開口。

“……江索,我要去火箭班了。”

“我知道,你好好學習,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給你出氣。”

“哦。”

兩人又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有彼此淺淺的呼吸萦繞在屏幕兩邊。

“早點睡吧,晚安。”江索打破寂靜,輕聲道。

溫清鈴緊抿住唇,心裏有好多話想問想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半響,只能應道:“嗯,晚安。”

電話挂斷,溫清鈴卻沒有要睡的意思,一直想東想西的,但今天在店裏忙了一下午,加上躺在柔軟的床上,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淩晨一點,溫清鈴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忘了關燈,刺眼的白光令她擡起手臂橫在眼眸上,适應了會兒才徹底睜開。

而後急忙起身,趴在窗臺,此時的月亮異常明亮,清冷地懸挂在夜空,光芒灑滿大地。

河塘周邊的景象看不太清晰,她低頭打字:【江索,你睡了嗎?】

不過片刻,對方就有了回複:【你怎麽還沒睡?】

溫清鈴驀地擡頭,她就是有種感覺——他在她家對面,在守着她,亦或是在等她。

意識到這點,她當即關了燈,拿上花露水悄悄出了房間。

走到半路時,江索發現了她,立即迎上來,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皺眉不贊同道:“把衣服穿上……不好好睡覺,出來幹什麽?”

溫清鈴聽話地把手套進外套,臨了仰頭注視他,不露情緒:“那你怎麽不好好睡覺,反倒在這裏?”

江索噎住,旋即清咳一聲,摸了摸鼻子,“你家門前風景好呗。”

溫清鈴把花露水遞給他:“我看你是來喂蚊子的,也不怕癢。”

“我可是穿了長褲,套了外套的。”話雖如此,江索還是接過花露水,往手臂和脖子上噴了好幾下,特別是脖子上的紅疙瘩。

溫清鈴沒再管他,翻身坐在水泥牆上,雙腿懸空。

河塘有好多冒出頭的水草,皎潔的月光蕩漾在水面,耳邊只有青蛙和蛐蛐的交響曲,讓黑夜更顯了幾分靜谧和清冷。

她家門前的風景,的确好看。

江索挨着她坐下,半響,轉頭看她,“溫清鈴,你去了火箭班……男朋友總還要的吧?”

他的聲音如履薄冰,好像下一秒她就會棄他而去。

溫清鈴轉過頭望他,說出心裏的想法:“江索,你在怕我抛棄你嗎?”

“你會抛棄我嗎?”江索反問,手指扯了扯她身上的衣袖,聲音帶了委屈,撒嬌的心思昭然若揭。

溫清鈴卻也再次反問他:“那你希望我去火箭班嗎?”

“為什麽會不希望?”江索坦坦蕩蕩和她對視,她的眼眸裏倒映出他真摯的眉眼。

“你是我女朋友,我希望更知道你會前程似錦,而我相信,我亦會鵬程萬裏!可配得上你。”

溫清鈴凝視着他,覺得夜裏的星星好像都被揉碎了,全裝進他的眼裏,閃亮亮的,看一眼就會沉醉其中。

江索說完,停頓幾秒,手指小心翼翼地勾了勾她的手心,再擡頭時,剛才淩雲壯志的氣勢消了一半。

“只是我怕,我還沒跟上你的腳步,我怕你中途會不要我。”

他好像一個深閨怨婦,擔憂未來會被夫君丢棄一樣,有點小奶狗。

溫清鈴的心間一剎那悸動,月光下的江索唇紅齒白,無端勾引人。

思維還在考慮遲疑,行為上已經大膽地仰頭湊過去,在他嘴邊飛速碰了碰。

雖然故意偏差了許多,但還是親到了他的三分唇瓣。

望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溫清鈴緩緩勾起唇角,輕聲道:“江索,我不會不要你的。”

她本來就一直希望,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的啊!

江索此刻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狂跳的心聲分毫不差地洩露出他的怦然心動。

她溫熱的唇似乎調節了他冰涼的觸感,一股熱氣直沖他的天靈蓋,令他的體溫極速上升,耳根以下連帶着脖子都紅了。

“……溫清鈴,你又輕薄我。”江索的喉嚨發緊,舔了舔被親的地方,極力克制住內心的野獸,不讓它沖破束縛。

溫清鈴這次沒有退縮,大膽地開口問他:“那你要不要還回來?”

江索狠狠吞咽了兩下喉嚨,猛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緊了又松,盯着她的唇看了好幾秒,慢慢湊近。

兩顆心髒彼此呼應,一個比一個跳的快,溫清鈴閉上眼,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可就在快親到時,江索卻忽地停住,吻落在了她光潔的額頭上。

然後他松開手掌,轉而環住她的腰,埋肩抱住她,他低啞的聲音說:“算了,我還是乖乖等你成年吧。”

萬一吓到你就不好了。

惡狼一下變成了修狗,溫清鈴睜開眼,屬實懵圈了一下。

良久,她不無嫌棄說:“你還真乖。”

“我可是老實人,不像某人,輕薄我都輕薄慣了。”江索抱緊了她,傲嬌地輕哼,“你數數這是你第幾次輕薄我了?溫清鈴,你就說我這男朋友是不是很合你心意吧?”

“……行,就你老實。”溫清鈴洋裝生氣,推開他的手,“這周的抱抱已經被你用完了,你現在不能抱我。”

江索的嘴角掩飾不住地上揚,收緊手臂,不肯放手,“好吧好吧,我也不是老實人,再抱抱。”

其實他比她不老實多了,但他現在還不能有所行動,一是怕吓到她,二是他是男人,得尊重珍視她。

懷裏的人見拿捏住了他,輕哼着不再掙紮,擡手回抱住他的腰。

江索無奈地吐出一口濁氣,簡直拿她沒辦法。

不許他多抱,她卻屢次輕薄于他,她定的規矩好像只針對他,也就他在好好遵守。

她是情不自禁了就不忍,留他一人難消激動,卻不得不隐忍克制。

這方面她還真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

*

那晚以後,第二天他們就回了學校。

溫清鈴去了火箭二班,兩人自此在不同的樓層,不同的教室。

第一天,溫清鈴淩晨五點就和周玥一起醒了。

結果在宿舍門前的公路邊,看到江索困倦地打着哈欠,似乎在等她。

周玥拍拍她的肩膀,加快腳步先走了。

溫清鈴的眼中莫名微熱,快步走到他身邊。

“說五點就五點,果然準時。”江索笑着揉了把她的頭發:“走吧。”

兩人并肩而行,向高三教學樓走去。

一個手中拿着古詩詞,一個拿着單詞本。

溫清鈴卻一時沒心情背,喏喏道:“江索,你不要因為我起這麽早,你按……”

“誰說因為你了?都高三了,我總得為自己拼一拼,可別自戀哈。”

江索打斷她的自責,辨不清是真話還是假話,“真的,溫清鈴,我想有一個更好的成績,更好的未來。”

溫清鈴抿唇笑了:“嗯,我們都要加油,為更好的未來!”

從此以後,他們每天踏着星光,在淩晨五點碰面,相伴走一段路程。

早讀課時,會一起站在走廊,隔着樓層看一眼彼此,然後專心致志背書。

或許總是無言,但情意不曾消減。

高三後,因為學業的沉重和江索下午的訓練,他們幾乎沒有相處時間。

所以在江索的苦苦哀求下,溫清鈴決定和他一起吃午飯。

而且,周玥的午飯時間也早被包宸陽搶了,兩兄弟跟約定好的一樣,一人拐一個。

火箭班的老師都愛拖堂,所以江索總是率先等在她的教室外。

她一出來他就會給她提書包,火箭班的很多同學會起哄,但因為忙着各自的學業,倒也不會太關注他們。

足球場的桌椅時常被空置,因為耽誤時間,他們很少去了,反而多是在自習室一起學習。

因為馬上要到的聽力考試,江索為她偷偷藏了一個MP3,一段時間裏專門給她集訓聽力,而她也在數學上幫助他進步。

高三是一連上六天,放星期天一天,而且星期天還要上晚自習。

學業重、碰面少,一周三次的擁抱都餘下許多。

所以星期天唯一一次的擁抱,江索總是要抱很久很久。

溫清鈴也滿足他,不僅任由他抱,還擡手撫摸他的頭發,缱绻纏綿。

他們就這樣從彼此身上汲取能量,消解學習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