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班
時間轉瞬，來到星期六。
溫清鈴難得沒有睡個天灰地暗，兩點的鬧鐘一響就起床了，因為海選兩點半在大禮堂開始。
江索已經等在宿舍門外，看到她出來，露出一抹笑：“溫清鈴，你自己說的啊，記得給我加油。”
聽他的語氣，溫清鈴點頭，想了想還是說清楚：“我會去現場，然後在心裏給你加油。”
某人聽笑了：“溫清鈴，你怎麽這麽慫？大聲說句話都不敢？”
聽這話，溫清鈴有點囧，瞪他一眼，他又不是不知道，她有點社恐，讓她大庭廣衆下給他喊加油，不如讓她鑽地洞。
江索到底沒為難她，只是轉而提議：“那等唱完歌，我們出去約會，好不好？”
溫清鈴抿了抿唇，溫吞地駁回：“可是，五一我們剛出去玩過，你自己說一個月只一次的，我還有作業要做。”
江索一臉沮喪，低頭小聲央求：“我說錯了，大爺，咱一個月兩次行嗎？難得假期，寵幸寵幸我呗。”
溫清鈴眉心一跳，耳根漸紅，推開了些又亂發癫的人，一本正經地搖頭：
“不行，今天抽出時間聽你唱歌，已經是格外開恩，家裏的作業還等我回去呢。”
“大爺莫不是忘了，是你說想聽我唱曲兒的，不然我閑得慌跑去唱？不行，你得補償我。”江索死皮賴臉非要她補償。
溫清鈴拿他沒辦法，只得妥協半步：“就在學校，陪你看部電影行嗎？出去回來太浪費時間了。”
江索及時收斂，擺好委屈狀：“也行吧，誰讓我是個外室見不得人，不能太嚣張，不然該被抛棄了。”
溫清鈴：……你還不夠嚣張？
大禮堂的燈光明亮到刺眼，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連周玥都早早到了。
不過溫清鈴沒去跟她們一起坐，找了個靠邊的位置，猜他一唱完肯定就要拉着她去約會，靠邊一點更好随他離開。
江索是第三個上臺的，之前一直沒告訴她歌曲名是什麽，說等今天她來聽就知道了。
現在聽主持人的前言，溫清鈴知道了歌曲名：《Love Story》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
That you were Romeo you were throwing pebbles，
And my daddy said stay away from Juliet……”
江索的嗓音嘹亮而醇厚，充滿感染力，濃郁的歌聲讓人沉醉，如同網友所說那般，是被天使吻過嗓子，每一個發音都自然準确，高低起伏，回味無窮。
她專注看着他，一瞬不瞬，沉醉之餘又想着，等他唱完了，她要去查查翻譯。
臺上的他一直望着她的方向，仿佛是專為她一人所唱，嘴角彎起弧度，唱得更完美了幾分。
溫清鈴也彎了眉眼，小小地揮了揮手，無聲對他說加油。
接近四分鐘的歌曲，唱完後，掌聲雷動，觀衆席裏不免有女生對他心動，說起他時兩眼都是星星。
可，她們口中耀眼的少年，已經名草有主——是她的了！
鞠躬下臺後，沒出一分鐘，江索從過道小跑而來，拉起她的手腕離開。
“快點跑，下一個就是包宸陽上臺了。”江索尋了借口笑說。
如他所說，包宸陽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哥！你們跑哪兒去？不聽我唱歌嗎？我練過了的！”
衆人哄笑，不少羨慕的目光看過來，但這次，溫清鈴沒躲避，反握住他的手心，有點宣示主權的意味。
看穿她的心思，江索樂得弧度更翹，沒理會包宸陽的叫喊，腳步加快，很快跑出大禮堂，把人聲都甩在後面，最終留念地捏了捏她手心的肉才放開。
“走吧，去足球場看電影。”他說。
溫清鈴沒任何意見，到了操場，他們依舊在最上方的桌旁坐下。
江索拿出手機，問：“羅密歐與朱麗葉這電影你看過沒？”
溫清鈴搖頭：“沒有。”
她只聽說過，似乎跟國內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差不多，都是父母不許，最後雙雙殉情。
“那我們就看這個，我剛唱的歌就是這電影主題曲。”江索解釋，搜索出電影，靠欄杆橫放住，空出手想牽她。
溫清鈴沒準，看了眼他身後的監控，心中顧忌。
雖然可能高二幾乎都知道他們的戀情，但他們也不能太放肆，畢竟是學校。
江索回頭看了眼，随即拉着她離開原處，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樓梯口坐下。
“這兒沒人，總可以了吧？”江索問着，卻直接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
狹小的樓梯口，彼此靠得更近，呼吸都在纏繞。
好在随着電影的深入，溫清鈴漸漸專注，但因為是愛情電影，很多親吻戲，本慢慢消下去的紅暈，在主角一次水中接吻時，重新升上來。
心跳更是不受控制地加速，咚咚咚的聲音大得離譜。
江索本來沒覺得什麽，但看她越發不自然的表情和心跳，搞得他也跟着心跳如鼓，舔舔唇後，拉了進度條。
沒再親吻的畫面，溫清鈴心下舒了口氣，擡不經意頭對上他的視線，被他克制卻仍洶湧的情意燙到。
“江索，你捏痛我的手了。”溫清鈴感覺到危險，不自覺往後退。
“溫清鈴……”江索聲音有點啞，喉嚨滾動了兩下。
他越靠越近，甚至擡起手，溫清鈴驚慌，無措之中另一手拍在他臉上。
可這一巴掌根本不重，毫無威脅力，甚至軟軟的，還有點留戀。
“不可以……”溫清鈴緊靠在牆上，顫音道。上次公園一時被美色蠱惑，如今她得堅定點，不能沒有分寸。
江索哭笑不得，小姑娘怎麽連打人都不會，這力度是生怕他不敢做什麽嗎？
本是想擡手抱抱人的他，轉而抓起她的手，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
在她傻傻愣神之際，俯身抱住了人：“以後任何人想強迫你，得要用這個力度打人，知道了嗎？”
溫清鈴咽了咽唾沫，輕輕應了聲嗯。
“我就是想抱抱你，沒想幹別的，你不用怕。”江索又解釋出聲。
“嗯……不想看電影了。”
“那不看了。”
“畢業前，不能，不能接吻。”
“行，答應你。”
相抱無言，良久，溫清鈴想起什麽，喊他：“江索。”
“嗯？”江索懶懶地應聲，擁着她不動，神情滿足，香香軟軟的女朋友就是好抱，想一直抱着。
但下一刻，幻想破滅，“我記得這周的抱抱，好像已經被你用光了吧？”
某人僵硬了一秒，随後是更無恥的騷話：“看在你男朋友這麽帥氣迷人的份上，這周就多一次行不行？好女朋友，親親女朋友。”
溫清鈴聽得臉紅，确定關系後，他越來越愛撒嬌了？
她覺得很膩歪，卻又很上頭。
可在原則上，她還是用力推開他，堅持道：“不行，這次算在下周裏，下周你只有兩次抱抱。”
江索頓感失望。
不過片刻，手心被人主動牽住，他眼睛頓時亮起。
溫清鈴不自在地垂眼：“牽手沒有限制，可以多牽。”
聽到這話，江索揚起一抹弧度，手上握得更緊了。
“江索，你再唱一遍那首歌好不好？”溫清鈴擡起眼看他，目露期待。
“想聽？”
“嗯，你唱得很好聽。”
江索咳了咳嗓子，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忽然不知道該怎麽開頭了。
在臺上唱時他沒有緊張，現在單單唱給她聽，卻莫名緊張害羞起來。
“唱啊。”溫清鈴不解地望着他。
江索張了張嘴，找回聲音，開始唱起來，但在她一瞬不瞬的目光下，他的耳根越發緋紅。
“你別看我。”江索停了唱音，捂住她的眼睛說。
溫清鈴早就發現了他的局促，忽而彎唇，難得調侃：“你害羞了？”
雖是疑問，卻帶了一絲篤定和揶揄。
江索也搞不懂自己怎麽就害羞了，但他肯定不會承認就是了。
“沒有。”他不自在道：“不唱了，其實我唱歌也不好聽，就是英文還行罷了。”
溫清鈴拉下他的手握住，凝視着他的眼，贊揚說：“可是我覺得很好聽，你再唱給我聽聽呗。”
在她崇拜般的眼神下，江索有些腼腆又有點自得：“行，行吧。”
江索再次緩緩開口，沒有話筒，他的聲音更清晰，直直唱進溫清鈴的靈魂深處。
之後因為學習，盡管已經晉級，但江索沒再繼續參加歌手比賽。
私心裏，他只想唱給溫清鈴聽，但對着她唱歌，他又莫名害羞，常常都要溫清鈴苦苦哀求一番才肯開唱。
*
時間如駒過隙，眨眼到了六月底。
這天烈日當空，大中午，四樓的走廊幾乎沒人，盡頭的大桌子上圍了四個腦袋，都認認真真做着題。
而當兩個女生停下讨論，去了廁所後，包宸陽瞬間打破這嚴肅的氛圍。
湊到江索身邊，八卦而小聲地問：“哥，你和溫同學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怎麽相處的啊？”
江索正在思考一道數學題，聞言不耐：“告訴你幹嘛？天天坐我旁邊，觀察不到啊？”
包宸陽：“不是，哥你跟我說說呗，我想取取經。”
江索翻過一頁草稿本，頭也沒擡：“怎麽？你想照搬。”
“啧，不是！就，就是，哥，這次期末後，又會分班，主要是把文理科年紀前五十名，分別成立一個火箭班，周玥肯定進得去，我這不是怕我到時候沒機會了嗎？”
聞言，江索握筆的手頓住，側頭看他：“從哪兒聽來的小道消息，老楊都……”
“毅哥跟我說的，他們班主任偷偷給他洩密，讓他努力呢。”包宸陽耷拉着肩膀，樣子有點喪：“哥，你說要是到時候她們倆都去火箭班了，咱是不是就成一對孤家寡人了？”
江索：……
他的臉上無甚表情，也看不出眼中情緒，只是一個簡單的算式，他算了好久，也沒能得出正确答案。
包宸陽沮喪地又嘆一聲：“哥，求求你了，你就教教我，兄弟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江索不耐煩地掃他一眼，見他實在真摯，提議說：“真心實意就好，暧昧也得有個度，久了沒安全感，你趕緊表白吧。”
包宸陽遲疑道：“可是，周玥這麽看重學習，我要是草率表白，被拒絕了，我尴尬，她萬一也苦惱怎麽辦？”
江索手指一頓，默了好一會兒，淡淡道：“早死早超生，要是她拒絕你，你就好好學習，沒準哪天學習好了，她就看上你了，高中還是要以學習為主。”
包宸陽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哥，你怎麽好意思說這種話的？要以學習為主，你們怎麽談戀愛啊？”
江索白他一眼，回頭繼續手上的草稿，“穩定的戀愛關系只會讓兩人共同進步，不用每天胡亂猜測，敏感到她發個呆都懷疑是不是在想別人。
像你這種躁動的暗戀是最影響自己和對方學習的。不肯放棄，又不敢表明心意，只想時不時暧昧一下，來滿足自己私心裏見不得光的喜歡，沒滿足就胡思亂想，焦躁不安，簡直損人不利己。”
包宸陽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久才消耗了些，豎起大拇指誇道：“哥，果然談戀愛了就是不一樣，這思想境界都提高了。”
江索傲嬌地輕哼一聲。
包宸陽聊起了興致，八卦道：“哥，你會沒安全感嗎？”
江索沒回答。包宸陽就自顧自猜道：“啧，說得那麽清醒，但其實哥你也會沒安全感吧？畢竟溫同學成績這麽好，沒準哪天就把你甩了，跟個學霸在一起。”
聽此，江索停了筆，瞧他兩眼，語氣不善：“至少我現在沒分手，倒是你，怕是連手都沒摸到吧？等周玥去了火箭班，你更沒機會了，呵呵。”
包宸陽一聽，頓時被激怒了，放下狠話：“誰說我沒摸到過？信不信我等下就讓周玥主動摸我？”
江索掀起眼皮，不屑：“行啊，你要是能讓周玥主動摸你，我給你帶三天早餐，反之你給我帶三天。”
“行！你自己說的，可別反悔。”包宸陽打包票，一臉信心滿滿。
看此，江索擰了擰眉。
不明白他這是從哪兒來的自信？
不一會兒，溫清鈴和周玥回來。
“今天就到這兒吧，包宸陽，回去自己把那幾篇英語作文背熟。”周玥冷淡道。
江索瞥了眼包宸陽，歪頭示意：都快走了，還不出擊？
包宸陽也開始收拾書本，眼睛咕嚕滴轉，半響，清清嗓子說：
“周大學霸，老楊布置的作業真TM多，老子英語不太好，你再幫幫我呗。”
周玥斜他一眼，沒理，繼續收拾。
包宸陽見此瞬間急了：“诶，周大學霸，你聽到老子的話沒？幫幫老子啊！”
江索在一旁看戲，心中不免嗤笑，他這是什麽招數？
周玥無視他，轉身要走，包宸陽拉住她：“不是，我他媽都這樣說了，你怎麽還不打老子？你不是不讓老子說髒……”
“啪”一下，不重也不響，但因為他臉上肉多，彈起來，看着有點喜感。
“給你留面子你不要，那成全你，別擋路。”話音一落，周玥越過他離開，嘴角偷偷噙了弧度
包宸陽摸着被打的地方，非但不生氣，還樂滋滋地笑。
回頭看向不明所以的江索，說：“你可沒說非要用手摸，她的手摸到我的臉了，也算摸到，別耍懶啊！三天的早餐……诶！周大學霸，等等我啊！我跟我哥打賭呢，你別生氣，我下次不說髒話了——”
江索：……
半響，沖他的背影豎起大拇指，心服口服地嘆一聲：“啧！牛、逼。”
這兄弟比他還戀愛腦，拿臉去“摸”對方的手，虧他想得出來。
溫清鈴觀看全程，反射弧滞了兩秒，後知後覺笑出聲。
笑完不經意擡頭，見某人盯着自己，笑意未斂，問：“怎麽了？”
“以後我要是惹你生氣了，你也這樣打我，不用給我留面子。”江索一臉不值錢的笑，似乎以此為榮。
溫清鈴：……
她眨眨眼，真誠道：“可是你還挺乖的，很少惹我生氣。”
“呵，也就你用乖來形容我。”江索搖頭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今天不耽誤你睡午覺了，最近都早點睡，保存好精力，這才好應對考試。”
溫清鈴想了想點頭，“嗯，你也是。”
收拾好書本，兩人一同下了樓梯，“對了，考試完，你暑假準備去哪兒啊？”
“去橋水鎮啊，不然去哪？”江索想也不想答，随即低頭威壓地靠近：“女朋友，別想擺脫我，以後都賴定你了。”
她低頭，抿唇不再接話。
須臾，一雙大手蓋住她的發頂，揉了揉，還有一聲從鼻息溢出的輕笑。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少年含笑的眼底，摻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愁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