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關于江索到底是不是她的一索哥哥,溫清鈴也不敢輕易确定,實在是她想不通,他若真的是,那為什麽不和她相認?

但心底的懷疑生了根,她如今看他時,總是忍不住回想小時候的記憶,然後越發覺得他們像同一個人。

試探了幾次卻都被他糊弄過去。

直到這天歷史晚自習上,黃老師站在講臺上,發下上次随堂考的試卷。

拿到試卷,很多人的臉色都不好了。

因為總體考得太差,黃老師講着講着就帶了點情緒:“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從哪年到哪年?這個我沒講過嗎?這套題雖然難,但這題考得最基礎的時間線,你們也能做錯這麽多人,你們——。”

黃老師的聲音帶着威儀,但漸漸的,破了一絲哽咽:“前面幾次月考也是,歷史都墊了底,你們是不是不想我教?”

班長帶頭,零星的幾聲不是窸窸窣窣響起,很快便沒了聲息。

黃老師平常都很溫柔,這次是被他們氣狠了,默了片刻,她僵着聲音,給了個臺階:“記不住就翻書。”

全班頓時翻開書,一陳陣書頁聲。

黃老師:“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溫清鈴沒翻,低聲回了句:“五四運動。”

江索坐在她後面,聽了頓悟,擡頭率先回複:“1919年,五四運動。”

黃老師立馬表揚:“很好,江索的回答是對的,這次考試,江索也在那十五個及格裏。”

江索咳了咳,不好意思道:“我也是聽溫清鈴說的。”

溫清鈴一向是默默學習,上課就算是最喜歡的歷史,也很少會主動回答問題。

這次突然被江索點了名,再對上黃老師贊許的眼神,她瞬間有點緊張和害羞。

“溫清鈴啊,雖然上課不怎麽回答問題,但你的歷史一直是全年級最高,以後要多多回答問題才是,那現在你站起來說一下,新民主主義革命是從哪年到哪年?”

溫清鈴淺抿了抿唇,站起來回道:“1919至1949年。”

黃老師點頭:“那大革命時期呢?”“1919至1927年。”

“國民革命?”“1924至1927年。”

“北伐戰争?”“1926至1927年。”

“土地革命?”“1927至1937年。”

“九一八事件?”“1931年9月8日。”

“……”

黃老師連續考了十幾個時間點,溫清鈴全都回答正确。

黃老師眼中的濕潤徹底被贊賞取代:“很好,坐下吧,你們都要向溫清鈴學一學,人家的時間點都記得清清楚楚,開學時就跟你們說過了,一定要在腦中構架起一個時空觀念……”

後邊她剛坐下,一旁的周玥誇了句:“很厲害。”

她彎唇謙虛地笑了笑,心中卻也不可避免泛起雀躍,回答問題的感覺,還不錯。

“行了,我也不講了,這節課你們查一查,把剩下十道選擇題的相關知識,記在試卷上,下節課我再來講,我先回辦公室,有事去哪兒找我,讨論時聲音小點。”

話語一落,黃老師拿着書本和試卷就走出來教室。

這一走,班上同學都唏噓了口氣。

雖然黃老師不像班主任那樣會大聲吼人,但那隐隐含着怒氣的表情,也讓人大氣不敢出。

教室裏叽叽喳喳,又恢複了些吵鬧。

江索看準時機,再次撺掇包宸陽,和周玥換了座位。

剛坐下,江索就把腦袋探過去,看到她試卷上的分數,啧啧稱贊:“93分,選擇題全對。”

見小姑娘豪不驕傲的模樣,他不由問:“溫清鈴,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歷史啊?”

歷史要背的知識點最多,他真的喜歡不起來,但又必須學習。

溫清鈴認真思索了下,回道:“起初是因為我的歷史最好,怕成績落下去,就花了心思。後來在書上看到很多傳奇人物,忍不住想去了解他所經歷的朝代、環境、生平,就像看小說一樣,挺吸引人的,久而久之便喜歡上了。”

談到歷史,溫清鈴眼中都有淺淺的光亮,看來是真的喜歡。

江索又問她:“那要是能穿越,你最想去哪個朝代?”

聞言,溫清鈴卻冷漠了一臉,抗拒地搖頭:“都不想去,哪個朝代都不如現在的社會主義好,少有戰争,男女平等,科技先進,我才不想穿越呢。”

江索愣了愣,沒料到她是這樣的回答,他還以為她會想穿越到哪個浪漫的朝代,去看一看呢。

不過她比他想象的要理智許多,也更了解封建王朝的弊端和黑暗。

他不禁勾唇,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拿起自己的試卷央求她:“我選擇題差點全軍覆沒,溫清鈴,你教教我呗。”

溫清鈴低頭,看他只有12分的選擇題分數,唇角抿了一絲笑。

接過他的試卷,跟小老師一樣,一題一題幫他補知識。

兩顆腦袋不自覺靠近。

很快,大半節課過去。

“好了。”溫清鈴收了筆,把試卷遞給他:“雖然我給你講過了,但你等下也要認真聽黃老師的課,可能有我沒講到的地方,有地方講錯了,你也要及時改正。”

看着滿卷子的字,江索嘴角抽搐,她怕不是把所有可能的知識點都寫下來了,就這還能有沒講到的地方?

“我相信你,肯定沒講錯的地方。”江索語音篤定,揮手彈了彈試卷。

她腼腆地偏了頭。

身後傳來周玥陡然大了一個度的聲音:“這題就是B選項更符合,你不要鑽牛角尖!”

包宸陽被這一吼,頓時委屈了幾分:“我這不是精益求精,多探讨幾下嗎?”

周玥一個試卷甩他身上,氣道:“講完了,還不懂就自己翻書去。”

這兩人也算是一對冤家,溫清鈴心想着,下一秒身邊人湊近:“溫清鈴,你看我多聰明,多讓你省心,不像他,是吧?”

他一臉不值錢的笑,露出那顆尖尖的虎牙,昭示着他此刻踩着兄弟求表揚的心思。

她微微無奈,敷衍地點頭:“嗯,省心。”

江索挑眉,得意洋洋拿起試卷,背起知識點。

下一刻,後背倏地被狠狠一戳,他輕嘶,回頭看向包宸陽,被說:“哥,狗來了都得給你讓行。”

他輕嗤,心情好的沒有計較,轉身繼續學習。

*

後半節課,教室裏的空氣漸漸安靜下去,筆尖沙沙,書頁嘩嘩。

快到下課時,一聲尖叫和響鈴同時打破沉靜:“啊!老鼠!有老鼠!”

這話一出,班裏瞬間炸開了鍋般。

本就是女生多的班級,尖叫聲不絕于耳,有的跑出教室,有的跑上講臺,還有的甚至站到了凳子上去,滿眼驚恐。

幾個男生卻興奮起來,像是有了玩意兒可玩,紛紛出動。

“啧!真大一只。”

“快拿掃帚來!別讓它跑了。”

“我來我來,看我的厲害。”

老鼠是從書架那邊跑出來的,有男生的阻攔,老鼠差不多是在一二三組蹦跶,四組的人很多都持觀望狀态。

除了——江索。

從那聲老鼠開始,他幾乎是一瞬間站起來,長腿一擡,坐到桌子上,腳踩凳子。

有些驚魂未定,卻還拉上她的胳膊,似乎想把她也拉到桌子上坐着。

溫清鈴被迫擡起手肘,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懵了幾秒。

而後想到什麽,看着他的目光越發複雜。

她可能不會記得生日日期什麽,卻十分清楚,“他”怕打針,也怕老鼠……

注意到到江索這模樣,包宸陽笑到捶桌:“哥,你怕打針就算了,怎麽還怕老鼠啊?!哈哈,不是常說自己是大男人嘛?啊?哈哈哈!”

江索反應過來,身子一僵,在地上掃視一圈,沒看到老鼠,這才洋裝鎮定。

無視周圍人的目光,木着臉下桌:“笑屁笑!”

注意到他的臉色,包宸陽立即抿住笑容:“咳,不笑了。”

那邊混亂的場面,在一個男生用掃把打死老鼠後得到了緩解,撚起尾巴就扔到後面的大垃圾桶裏。

老鼠在空中滑過時,江索明顯握緊了拳頭,極力克制,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了。

換回座位前,江索特意把垃圾桶踢遠了點,強撐着面子,冷臉坐下。

見他這樣,衆人不敢明着笑,但嘴角的弧度,還是顯示出他們此刻的心情。

整天把堂堂大男人挂在嘴邊的人,居然有這麽怕的東西。

這反差,令人忍俊不禁。

包宸陽戳戳前面人的胳膊:“周大學霸,你怎麽不怕老鼠啊?”

他剛還想着逞逞威風,安慰她幾句呢,沒想到人家氣定神閑的,壓根不怕。

周玥神色淡淡:“有什麽好怕的?你不也沒怕嘛?”

包宸陽:“那不一樣,我可是堂堂大男人!”

說完他瞄了瞄一旁的人,對上江索冷冽的眼神,悻悻地壓下咧到耳後根的笑容。

之後的時間,江索因為丢了面子,始終一言不發,神色隐隐有幾分懊悔。

由于教室人多眼雜,溫清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想着下課後再好好安撫他一下。

直到晚自習徹底結束,等人沒那麽擠了,她才收拾作業書包,轉身看他:

“去操場散步嗎?”

江索來了興致,跟着收拾書包,他們一起下樓梯,走過科技樓,往操場去。

除了教學樓,四周沒有多少光亮,黑漆漆的,朦胧的月色挂在天空。

溫清鈴猶豫了會兒,趁着夜色,悄咪咪去牽他的手,剛觸碰到一點,被他的手反握住,十指相扣。

她仰頭問他:“江索,你不高興,是因為那個老鼠嗎?”

江索表情很不自然,沒有立刻回答。

看此,溫清鈴安慰說:“每個人都會有害怕的東西,我不會笑話你的。不過……”

“不過什麽?”他掀起眼皮瞧她。

“你怕的東西還挺多。”溫清鈴有心轉移話題,臉上多了絲揶揄,伸出手計算道:“怕熱,怕瘋狗,怕打針,怕老鼠。”

話落,她眼裏的戲谑掩都掩不住,仰頭揶揄道:“江索,你怎麽這麽‘嬌’啊?”

被說嬌的某人呵地一聲被氣笑,似是惱怒,卻又把她沒辦法,只能快步把她丢在身後。

溫清鈴捂嘴輕笑了聲,趕緊跟上前,歪頭看他:“江索,你生氣啦?”

江索輕輕嗤,昂頭不應她。

她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擺,正想道歉:“江索,對……”

但她的話還沒說出口,被他一把拉住手扯到了一處隐秘的牆角。

四周幽暗,幾乎沒人路過。

溫清鈴懵了半響,江索已經欺壓過來,咬牙切齒:“溫清鈴,你剛才說什麽?嗯?我嬌?”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麽能被說嬌?怕點東西怎麽了?這就嬌了?他還能一拳打倒人販子呢!怎麽不說他威武霸氣?

“呃……”她縮着脖子,忍着他呼吸間的癢意,很識時務道:“沒有沒有,你聽錯了,我沒說過,你……你別靠我這麽近。”

她推他的胸膛,此刻的姿勢太危險了點,她一擡頭就能親到他的臉。

結果不說還好,一說某人就來了惡興趣,更加逼近她,促狹地笑:“慫什麽?怕我親你?”

“你……”她的舌頭差點打結,繼續推他:“你先離我遠點。”

江索眼尾一挑,借力擁住她,悶聲一笑:“女朋友,我這星期還剩一次沒抱呢。”

聞言,溫清鈴力氣漸沒,不推了,心中怦然心動,一點點抱住他的腰。

她數不清這是他們第幾次擁抱了,比牽手要更暧昧,心中也更雀躍。

其實她亦很喜歡擁抱他,聞他身上的清爽幹淨的味道,令人心動難耐。

“江索。”她喊他。

“嗯?”他的嗓音懶懶的,擁着她,閉眼享受這一刻的溫情。

“其實你那顆虎牙,看着特別可愛。”她無聲勾唇,說得真心實意,又隐隐含了挑釁的意味。

江索一下子睜開眼,惡狠狠開口:“溫清鈴,別把嬌氣、可愛這些詞用在我身上,不然——”

他停頓一秒,故意在她的耳畔,不疾不徐地威脅:“我就親你。”

她羞得一把推開他,惱羞成怒卻不敢發作,畢竟是自己先惹他的。

“不去了,我要回寝室學習。”說着她率先走出去。

江索輕笑了聲,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沒有立時上前與她并肩。

直到她第三次回頭看他,欲說還休的委屈樣,他才兩步上前與她并排,嘴角勾起得逞的弧度。

宿舍大門旁,此時稍早,過道上人來人往,不時也能看到幾對男女并肩走在一起。

“那我先進去了。”溫清鈴說。

“嗯,別學太晚了,十二點前必須得休息。”他叮囑,盡管最近他都是學到一點才睡,他早上起不來,只能利用晚上時間。

溫清鈴一般都學到十二點半。

對此只是口頭答應:“知道了,你也早點休息,晚安。”

“晚安。”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