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讀
翌日五點半，她枕邊的手表準時響起。
這是媽媽特意給她買的，知道她不喜歡戴着，所以手表沒有表帶。
溫清鈴及時按停，寝室靜悄悄的，其他三人的呼吸都很淺。
她極輕地下床去廁所間關上門洗漱，過肩的頭發随意一綁，然後拿起枕邊的語文書輕輕出了寝室。
來到外面，她看見B棟出來了很多的學生，都是高三的學姐們。
而最近高三教學樓的燈早已亮了，走廊上更是會有一些人讀書的聲音。
她想起了網上看到的一句話：五點的天很黑，但600分的成績真的很耀眼！
班級上她是第一個到的，但不是年紀第一個，顯然比她努力的大有人在，這讓她更加不敢懈怠。
學校走廊上的圍臺是水泥砌的，而且是平的，可以在上面趴着寫作業的那種。
早讀是語文，所以現在她拿出了歷史書來。
随着時間推移，天色漸漸明亮，可以看到一大片的火紅。
六點十分時，周玥來了。
看見她時，面色複雜，問道：“你幾點到教室的啊？”
“五點四十左右吧。”溫清鈴答。
周玥默了片刻，“以後你起來時能叫我一聲嗎？”
溫清鈴點點頭：“當然可以。”
周玥淺笑了下，“還有二十分鐘才去升國旗，我們現在可以去食堂吃早餐，不然等早讀課後再去人會很多，要一起嗎？”
周玥和她一樣，不喜歡擁擠，也很看重學習時間的利用。
溫清鈴當即收了書，“好啊。”
食堂早餐挺豐富的，幾乎什麽都有，也很便宜，至少比在之前的學校便宜。
*
吃完早餐倆人一起去足球場。
到操場時，草地上站滿了人，一眼望去盡是藍白色。
她們算是來的晚了，在最後排着。
溫清鈴的到來，使周圍最後幾排的男生都看了過來，交頭接耳地議論着什麽。
新面孔好像都這麽吸引目光，她不太自在地低下頭，看着草地不語。
好一會兒後，肩膀陡然被人戳了兩下。
轉身時只見他胸膛深藍色的校服，稍一仰頭才看見了他的面貌。
江索一副還沒睡醒的頹廢模樣。
最上方的領口沒系，露出清瘦的鎖骨，和那突出性感的喉結。
校服穿在他身上很有少年感，插兜站着的樣子又多了絲拽痞。
“同桌，早啊。”他揚唇，聲音微啞。
“早。”溫清鈴彎了彎眼眸。
江索的眼底露出點光芒，覺得她穿校服的樣子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樣。
還對他笑，天仙都不為過。
到正式升國旗時他才把手筆直地放在褲腿兩邊，背也挺直了，目不斜視地看着随太陽一同升起的國旗。
等升完國旗，校長開始講話，底下又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
臨近的左右兩班，議論對象都是溫清鈴，說十六班又多了一個好看的女生。
都想換班了。
江索早已恢複了一貫懶散的姿态，視線下移看着前面被誇贊的小姑娘。
瘦削的肩膀籠罩在寬大的校服下，脖頸白皙，微紅的耳朵很是可愛。
校長直到離早讀還有三分鐘時才解散，最後道：“所有人，跑步前進，以最快的速度回教室早讀！”
同學們一陣唏噓，這操作真的是無語。
人群贊動，雖然有好幾個出口，但還是像堵車了般，只能如蝸牛一樣挪動。
不知何時溫清鈴和周玥走散了，周圍多了好些男生，玩鬧嬉戲的，越靠越近。
她只能快步往前走，想要到一個周圍是女生的安全地帶。
可她擠不過去，就在她為難之際，有人乍然從她身邊出現，挨到手臂，驚得她抱住了左手臂。
側頭一看是江索，他的目光沒看她，不過見她看過來，也低頭對她勾唇。
溫清鈴心裏不知怎麽就松了口氣，但還是保持着最後的距離，沒挨到手臂。
“同桌，今天早讀是什麽？”他問道。
“是語文。”她回答。
“哦。”江索沒再問什麽。
視線越過她的頭頂，看向那些嬉鬧男生，眼露警告。
一時誰都不敢再往這邊看。
*
到教室時，語文老師就站在門口，是一個年輕的女老師。
看到溫清鈴時多看了一眼，随後對着她後面的人喊道：
“十六班的快點，早讀都開始了！”
到齊後蔣老師才出任務道：“今天早讀把第一篇文言文《蜀道難》熟讀了，能背就背，背過的讀下一篇。”
溫清鈴拿出語文書，翻到《蜀道難》開始讀，她的聲音不大也不小。
但語文老師走到他們這桌時突然就說了句：“聲音大點。”
她一吓，剛想加大聲音，就聽身旁的人閃現似的突然有了聲音。
腔調一貫懶散，聽着就沒用什麽感情，但老師随後就走開了。
原來是在說他啊，吓死了。
繼而她發現江索似乎在跟着她讀。
就好像她是幼兒園老師，在教他一個小朋友念書一樣。
想到這個設定她微頓，跳到下一自然段才繼續讀。
江索撇了她一眼，也跳到下一段，還是很明顯跟着她讀。
她停頓他也跟着停頓。
溫清鈴：“問君西游何時還？畏途巉岩不可攀，……”
江索：“問君西游何時還？畏途巉岩不可攀。”
“……”看了眼在講臺上坐下的蔣老師，她尴尬道：“你別跟着我讀。”
“就跟兩遍，這字好多我都不認識。”
江索絲毫沒有被拆穿的心虛，還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下面有注釋讀音的。”她抿唇道。
《蜀道難》雖然有好幾個生僻字，她也是預習了才能這麽通順地朗讀。
但是自己注音了更方便不是嗎？
“懶得看，跟你快一點。”江索一臉無賴。
溫清鈴：……
沒辦法，她也不能因為他跟着就不讀了吧？跟就跟吧，也打擾不到她。
然後，她半個早讀都在教小朋友念書。
*
早讀下後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去食堂買早餐，因為早就吃過了，她坐着沒動，又拿出了英語課本來背單詞。
包宸陽急急忙忙從座位上出來，催促道：“哥快點，吃早餐去！”
江索站起來要跑，回頭又看向她問：“同桌，你要吃什麽？”
前面的包宸陽看到這裏簡直氣死，就TM會拖延時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跑了。
溫清鈴是看到了包宸陽消失在後門口的白眼，急忙搖頭道：“我吃過了，謝謝。”
吃過了？竟然這麽早。
江索沒再多問，跑去追包宸陽了。
雖然他們高二樓離食堂還算近，但賴不過在四樓，起點太“高”了。
江索走後她繼續埋頭背單詞，半小時她除去上廁所，其餘時間都在背單詞。
明明背其他文字時，她背到後輕易不會忘，偏偏單詞背一個忘一個。
愁得很。
還剩五分鐘時兩人慢悠悠地回來了，渾身都透着一股吃飽喝夠的餍足勁。
江索還帶了一瓶純牛奶給她，朗聲道：
“同桌，給你，喝它長高。”
她還了回去，“謝謝，我不喜歡喝純牛奶。”
雖然在他186的身高下，她166的身高還是有點矮，但她已經滿足了。
不需要再長高。
江索笑容一收，“是不喜歡喝，還是不喜歡我送的？”
想了想難得嘴硬說：“咳，你也不要多想，我就是給自己交點學費。”
“不是，就是，我喝純牛奶會拉肚子，一般不喝。”溫清鈴局促地解釋。
江索臉色這才好看點，“行吧。”踢了前面凳子一腳：“喽，包宸陽，你不是要嗎？給你。”
包宸陽回頭，很有骨氣道：“我是不會要別人不要的東西的！”
江索挑眉，“那行，以後我的東西你都別要。”
“唉唉唉！哥，開玩笑的，我要！純牛奶好啊，我争取再高點。”
包宸陽一把搶過來，眼睛都眯了起來。
江索哼笑了聲：“一米八都沒有，的确應該再高點。”
包宸陽被揭了身高老底，很是氣憤：“老子有一米八！”
江索飄飄然出口：“你才一七九。”
包宸陽氣死了：“差一厘米而已！老子早晚高過你！”
江索不屑：“那你可有得長了。”
溫清鈴聽着，覺得這應該就是——男生之間莫名其妙的勝負欲。
*
兩節語文課下後，到了大課間時間，南思一中的大課間是全體同學跑操。
但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得去大禮堂聽開學典禮。
溫清鈴把單詞本捏在手中，跟着周玥她們一起往大禮堂去。
路上看到了一些穿迷彩的高一學生。
許雙言和尹歡歡時不時拽一下她和周玥的胳膊，跟她們說哪個學弟好高好帥。
小聲尖叫的癡迷模樣。
縮小存在感的溫清鈴和周玥：“……”
她們跟她倆可不是一夥的啊！
選了一個較為靠後靠邊的座位，十分鐘後正式開始，各個代表發言。
溫清鈴從一開始就不想聽，低下頭努力背單詞。
底下是安靜還是吵鬧她都不關心。
周玥拿了本歷史小冊子來背，中途她們交換了下，兩人齊齊松了口氣，而後無聲地相視一笑。
看到熟悉的歷史事件，她的心情豁然開朗，連翻頁的速度都變快了。
她果然還是更喜歡歷史。
等到終于講完後，第四節課已經上了十幾分鐘了，她跟着其他人毫不走心地鼓掌，然後收書起身離開。
因為是在靠邊處，她們很快就出來了，只是她剛轉身就看見了江索。
兩人目光交彙。
溫清鈴愣了愣神，下意識喊了聲：
“同桌。”
江索揚眉，懶洋洋地揚了揚下巴：“昂？怎麽了？”
溫清鈴又是一愣：“啊？”反應過來她尴尬地搖頭：“沒什麽，就是叫你一聲。”
說完就急忙去追前面的室友了。
江索勾唇跟上去，其實他剛剛一直坐在她的右後邊，時不時就垂眼看她一眼。
注意到她背單詞的停滞和背歷史的輕松，只覺幫她補習英語的事會有點困難。
江索回到座位時溫清鈴已經又在背單詞了，坐下時突然就喊了一聲：
“同桌。”
溫清鈴疑惑地偏頭，“嗯？”
江索笑：“沒什麽，就是——”
溫清鈴還以為他是有什麽事，就等着他的下文。
偏偏他一個“就是”停頓了好幾秒，吊足了她的胃口。
“叫你一聲。”江索笑得更惡劣了。
她：……報複心還挺強，無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