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休假的一天。
高寒喝了杯牛奶，穿上深藍色的運動外套離開公寓。
“去健身嗎？”
走進電梯，又碰上了那位同一棟樓層的老奶奶，慈眉善目戴着老花鏡的老奶奶對他笑了笑。
高寒點了下頭，過了一會兒，多加了句：“買早點？”
“對呀，小孫子要吃豆漿油條。”
高寒嗯了一聲，又過了一會兒，才又說：“新開的那家不錯。”
老奶奶笑道：“我正要去那裏買，對了，你和那位小姑娘有進展了嗎？”
“有人向她求婚了。”
“是嗎？”老奶奶有些詫異，推了下眼鏡：“她答應了嗎？”
“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麽做？”
高寒沒說話。
老奶奶一直在打量他，發現他又變了不少。
一樓到了，他們走出電梯，春天的陽光迎面撲過來，立刻籠罩上身，十分頑皮，春風裹挾着碧綠的樹葉爬上臺階，淩亂了地面。
剛走出去就看到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站在外面，高寒頓住腳步。
溫子謙的笑容和這個暖洋洋的天氣一樣溫和，“我知道你今天休假，不打擾吧？”
高寒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差不多的身高，溫子謙單薄一些，他結實點。
高寒只是打量他，并沒有回應。
溫子謙看了眼走遠的老奶奶，笑道：“沒想到你和鄰居這麽親近。”
“我也沒想到你會找來這裏。”面對溫子謙，高寒并沒有非常讨厭的感覺，可能是對方也沒有向他表現出敵意的緣故。
“我向小冰打聽了你家地址。”
這話高寒聽的刺耳，“她說了什麽？”
“她問我為什麽要找你。”
這話高寒聽得更刺耳：“所以，她答應你的求婚了？”
溫子謙笑道：“你很在意？”
高寒冷笑：“我去健身。”他轉過身時已經面無表情，大步伐往前走，過了一會兒往後看了眼，溫子謙走在他身後，落後他很多，似乎走不快的樣子。
同樣是男人，高寒看出溫子謙的身體底子并不好。
溫子謙擦了擦汗，走到高寒面前，笑道：“怎麽停下了？”
高寒見他氣喘，稍微走慢了些：“如果你是來告訴我，蘇小冰答應了你的求婚，我是不會接受的。”
溫子謙溫和一笑：“你阻止的了嗎？”
“盡力而為。”
溫子謙笑了笑，沒再說話，垂眼凝視高寒矯健的步伐半晌，最後釋然一笑。
春天的早晨充滿了朝氣，樹上的花鳥也活力滿滿。
高寒将手插進兜裏，擡頭望了望樹縫裏的光線：“蘇小冰小時候體力不好，又喜歡跟在我後面，怪我不等她，其實我走的并不快，而且遵循三步一慢的節奏，讓她既能跟上我的步伐，又能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是我和她之間的安全距離。”
溫子謙笑意拂面，看不出情緒，但聽得很認真。
“她從倫敦回來之後，我就發現她變了，有了疲态，對我的态度已經沒有過去堅定，她不堅定對我的感情，我就會恐慌，心裏沒有踏實過，但是又無能為力，直到她真正的退縮，要逃離我，我才開始向前邁步。”
溫子謙笑道：“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你來找我，不就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嗎。”
溫子謙搖了搖頭：“不全是，其實，我的朋友也不多，能夠推心置腹的幾乎沒有，所以，想來找你說點知心話。 ”
高寒沉默地向前走着，溫子謙的話讓他感到意外，嚴格來說，他們是情敵關系，而且彼此陌生：“我到了。”
“不健身可以進去嗎？”溫子謙笑問。
高寒點了下頭，往裏走去。
高寒脫掉外套，裏面穿着無袖的黑色T恤，露出胳膊緊實的線條。
溫子謙瞥到他胳膊上似乎有疤痕，伸手觸碰了一下，他沒想到高寒反應那麽大，直接揮開他的手，神情也很冷。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高寒冷冷說完，蹲下去綁鞋帶。
溫子謙沉默半晌：“那是煙頭燙的吧？”
他曾經遇到一個被虐待的病人，身上就有不少燙傷。
高寒沒有回應，脖子上有青筋突起，似乎在壓抑情緒。
“你沒事吧？”溫子謙問。
高寒閉上深邃的眸子，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練身體：“沒事。”
溫子謙知道他不想就這個話題聊下去，便不再打擾他，等他練完了，休息時，給他拿來一瓶水。
高寒接過，“謝謝。”
“還要練什麽嗎？”溫子謙問。
“現在不練，晚上還要來。”
“要離開了嗎？”
“恩。”
高寒去沖了個澡，出來時脖子上搭着一條白毛巾，他穿好鞋，“走吧。”
“你沒發現大家都在看我們？”溫子謙笑道。
高寒掃了幾個女孩一眼：“恩。”
“大概誤會了吧，畢竟我不健身，卻看着你健身，也難怪別人多想。”溫子謙笑的很輕松：“在倫敦的時候，我經常慫恿小冰去鍛煉身體，而我自己只在一旁看着，別人也會誤會我們是男女朋友。”
“我偶爾會開玩笑，說不如坐實這個關系，小冰那時眼裏依舊只有你，說如果我再說這種話，就無法成為朋友，而現在她并沒有排斥我，似乎開始珍惜我的好了。”
高寒覺得溫子謙挺腹黑，他提了一次和小冰的過去，溫子謙就報複他一次，也非得讓他不舒服。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健身房。
“吃早餐了嗎？”高寒問：“那兒有家新開的早餐店，豆漿油條不錯。”
“油嗎？”
“不怎麽油，挺清淡。”
“那就去吧，”溫子謙笑道：“沒想到你是個養生的人。”
“以前是蘇小冰逼着我按時吃一日三餐，現在她不纏我了，我卻想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反骨嗎？非得和她鬧別扭？”
“我想試一試，把自己逼到陽光下，不想成為她的包袱，想和她肩并肩。”
溫子謙怔了一下。
高寒雙手插兜，一邊走一邊凝視着遠處。
溫子謙笑了：“你和小冰真像，都一樣頑強，有生命力。”
“我從她5歲的時候就來到她身邊，即使她現在不需要我了，我們早已融進彼此的骨血裏，已經成為了彼此的影子，她就是我，我就是她，誰也無法把我們真正分開，就算她結了婚，我也會一直陪着她，待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高寒的話像刀子一樣，和他冷漠的眉眼一樣銳利。
溫子謙輕輕一笑，也在心裏承認了自己的落寞和無能為力。
“還沒到嗎？”
“到了。”高寒嘴角微揚，這麽大的招牌溫子謙都沒看見，可見自己的話剛剛刺激到他了，雖然對溫子謙沒有敵意，但還是樂意看到他受點傷害。
豆漿很濃，油條雖然是油炸的，但沾着豆漿吃并不顯得油膩。
“在倫敦的時候，小冰吃不慣本土的早點，我經常帶她去一家華人餐廳。”溫子謙不動聲色地插了高寒一刀：“我可不像吳哲那麽傻，表白之後被直接拒絕，我打着朋友的名義，幾乎占用了小冰所有的空閑時間。”
“所有的空閑？”高寒挑眉：“蘇小冰一天二十四小時，包括上課的時間都在給我發微信打電話。”
“但是你沒回，她心裏受傷，好在身邊有我。”
“三年的時間，怎麽也無法和十幾年相比。”
“未來還很長。”
“未來也說不準到底是誰的。”
溫子謙想不到回怼的話，高寒也不再攻擊，兩人都低笑一聲，繼續吃早點。
“現在去哪裏？”他們從早餐店出來，溫子謙問道。
高寒看向他：“所以，你為什麽來找我？”
“我不是說了嗎，想對你說點交心的話，有些事一直憋在心裏，特別想說出來，但想來想去，找不到可以傾訴的人，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你。”
高寒淡淡道：“不能對蘇小冰說？”
“唯獨對她，沒有勇氣開口。”
高寒沉吟：“你不怕我告訴她？”
溫子謙笑道：“你不會。”
高寒冷道：“還是別說了，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小冰的眼光，她愛了這麽多年的男人，一定有他特別之處。”
高寒面無表情：“随你的便。”
他率先邁步離開，溫子謙走在他身側：“我們現在去哪？”
高寒：“回家。”
溫子謙笑道：“你這是邀請我去你家做客？”
“會做飯嗎？”高寒問。
溫子謙點點頭：“特地學的，要抓住一個女孩的心，就先抓住她的胃，小冰對我做的菜贊不絕口。”
高寒輕笑：“剛好我家冰箱食材很足，你做頓飯讓我嘗嘗，咱倆較量一番。”
“誰做裁判？”
“既然目标都是同一個，等做好了讓蘇小冰評分。”
溫子謙想了想：“直接叫她來你家嗎？”
“這個你別管，我自有辦法。”
——
蘇小冰忙了一天回家時，已經是晚上，她連午飯都沒吃，本來安排好開會，那些職員不是請假就是遲到，理由千奇百怪，說到底沒把她放在眼裏。
但蘇小冰知道，他們之所以敢這麽做，還是因為背後有人撐腰，她的各種方案都動了不少人的奶酪。
但如果不實行的話，這個分公司只會消耗更多總部的資源，不然的話就強制停産。
她到底是太年輕，得想個辦法立威。
想着想着電梯門開了，一陣食物的香氣飄了過來，肚子也跟着叫了起來。
“回來了呀小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