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財,我能理解,不過騙色,”封珃戲谑道:“你對自己的長相認知好像還不夠清晰,我們之間确實存在貧富差距,但顏色……”

“你想說是彼此彼此嗎?”牡丹揚起明豔的笑,彎彎似月牙的雙目晶亮晶亮,眼底有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生動:“謝謝封大人了,只是這個飯錢我還是要還給你。”

聽出她話中的堅持,封珃蹙眉,他的本意是想讓她在《宣城劍影》劇組裏待得适意一點,現在好像有些不對了:“你很在意這個?”

“是,”牡丹不想欠下人情債。

“那怎麽辦?我也不想收錢,”封珃低笑,有些無奈地建議道:“要不這樣吧,以後我們出去吃飯都你付錢?”

現在他們是男女朋友關系,在《南茶館師爺》上映之前不出意外,肯定是不會分手的,那出去吃飯也是在所難免。

“封大人,這買賣你是要虧本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再堅持下去就顯得太矯情。

“你同意了?”

“一言為定,到時可不許跟我搶單。”

結束了通話,牡丹大呼一口氣,這都什麽事呀?心中把華木陽那狗蛋恨上千萬遍,她也再次清楚地認識到男人的尊嚴有多精貴。

吳清确定數量沒錯,便跟送餐的大哥比了個手勢,再次道謝。送餐的大哥臨走時還特地交代餐盒是可以回收的,一百份餐盒可以換一份頂級商務套餐,讓他們別亂扔。

牡丹回來,兩眼便盯着一旁的陳導,那意思是相當明确,再不吃飯飯就冷了。

“看着我幹什麽?”陳森大手一擺:“趕緊放飯呀?”一早上就遇着華木陽請假的事,他氣悶得早飯都只囫囵吃了個半飽,這會肚子正打鼓呢。

“那大家就別客氣了,”牡丹上前,準備幫着吳清放飯:“這裏有5種不同口味的,你們看看喜歡吃哪樣?”

陳森早就瞧準了:“給我來一份紅酒焗牛排飯,一份蘑菇濃湯。”

“好嘞,”吳清立馬取出一份紅酒焗牛排飯一份濃湯奉上,這劇組裏還是陳導說了算,昨天她主子吃了虧,要不是陳導拿得住,估計這虧還要繼續吃下去,她可得把他捧得美美的,“導演,您慢用。”

“謝謝,”陳森接過盒飯,手掂量了一下,分量十足,後将餐盒的蓋子稍稍打開了一點,湊近聞了聞,雙目一亮不住地點頭:“就是這個味,鼎舟食府用的是真材實料。”

牡丹瞧着他一副老餮的模樣,不禁笑道:“那您就多吃點,”将手中那盒芝士牛肉飯遞給胡導,“趙老師、李老師,你們要什麽口味?”不是她故意将辛筱漏掉,而是人家站在人群之外。

一百份頂級商務套餐,發到最後就只剩三盒。

牡丹一盒就夠了,吳清在減肥也不敢多吃,不過她早就安排好最後一份套餐的去路了:“陳導餓狠了,一盒肯定吃不飽,我把這盒紅酒焗牛排飯給他送過去。”

“好,”牡丹拿着剩下的那兩份飯和湯走向鐵皮化妝間:“送了就趕快回來吃飯。”

停在鐵皮化妝間東方十米之地的白色埃爾法保姆車裏,錢芳雙手抱臂坐在轉椅上,盯着放在化妝臺上的那兩份飯看了好一會,才轉眼望向好似沒什麽胃口的辛筱:“有什麽想說的嗎?”

坐在化妝臺邊上的辛筱低着頭,放在腿上的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自出了拖戲的事後,她就有些怕錢芳。

一開始還異想天開地拿解約出走來威脅錢芳,可錢芳竟連句軟話都不說,直接打電話給公司法務,她就真的怕了。

“知道為什麽牡丹這個新人在劇組混得會比你好嗎?”錢芳輕蔑地掀起眼皮:“因為她懂得做人,懂得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不會像你和華木陽一樣,稍有點不如意就作,浪費資源,作踐別人,無視整個劇組的辛苦。”

“圈裏耍牌面的大腕不在少數,我也可以直說你可以耍大牌,但也要衡量衡量現在的你配不配?”

一滴眼淚打在緊握的雙手上,辛筱自覺她并沒有做錯什麽,錯就錯在自己沒有堅實的後臺:“芳姐,我心裏憋悶,明明我才是《宣城劍影》的女主。”

“憋悶?”錢芳毫不在意地嗤笑:“那我再告訴你一點,華木陽請了兩天假,但他明天就會回劇組拍戲,而且再不敢生是非,可就算這樣,他在拍完《宣城劍影》之後,一個不好恐怕也要被雪藏一段時間。”

“傳奇影帝”這名號不是那麽好得的,封珃的一條微博能讓國內一線女星斐韻依的完美人設崩裂,連失代言;就也能讓像華木陽這類自以為是的流量小鮮肉徹底沉沒,她不是危言聳聽,況且現在的封珃還是大資本。

辛筱慢慢地擡起頭,雙眼紅紅的可憐得像只小兔子:“我……我只是跟牡丹說了幾句狠話,沒把她怎麽樣,”華木陽那是想上她。

“你的天賦不錯,就不要浪費,”捧紅一個藝人并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錢芳還在做最後的努力:“傳奇影帝封珃入圈16年,除卻天賦,敬業精神也是他成功的關鍵,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我再也不敢了,”辛筱想到那天價違約金和公司裏被雪藏的兩個女藝人,渾身都不自禁地打顫。

凰宸的藝人合約一簽就是八年起步,不聽話就雪藏,被雪藏的藝人除非是靠上大佬贖身,不然就只能熬着,可大多藝人都是吃青春飯的,有多少時間可以熬?

看着這樣的辛筱,錢芳總算是舒坦了,莞爾一笑下巴朝着化妝臺上的飯努了努:“那咱們就吃飯吧,吃完了把餐盒洗幹淨送回去,順便再謝謝人家。”

“好,”雖然這飯難以下咽,但她得聽話。

錢芳這邊是掐住了辛筱的命脈,将她料理得服服帖帖,可華木陽的經紀人孫渡此刻就沒錢芳那般輕松了,接完電話是一臉凝重,華尚的藝人總監Elina再次來電警告他約束好手下藝人。

這說得輕松,他沒約束華木陽嗎,可有什麽用?轉身走進卧室,孫渡笑看着坐在床上玩着電腦的華木陽:“哥勸你一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乖乖地去拍戲。”

“我腰受傷了,拍不了,”華木陽看都不看孫渡,手指敲擊着鍵盤。

“腰受傷是嗎?”孫渡上前直接将筆記本合上,一把掐住華木陽的下巴擡起他的頭,讓他看着他:“明天不去拍戲,那就收拾東西回申城去好好服侍你那個金主阿嬸,也許她會心疼你腰受了傷,讓你少喝兩碗大補湯。”

華木陽雙眼微微一縮,死死地盯着孫渡,上下齒咬得緊緊的。

“不要拿這種眼神看我,”孫渡絲毫不怵:“不是我把你送上那個阿嬸的床的,是你自己像狗一樣爬上去的。”

真他娘的搞笑,說到這他都覺諷刺,“怎麽現在混出點人樣了,就想翻身當金主潛規則別人了,那個牡丹是你能沾的嗎?”

華木陽眼眶發紅,眼底晦暗不明。

卧室內死寂一片,隔了足有一分鐘,孫渡見華木陽姿态軟了下去,才放開他的下巴:“我勸你最好清醒一點,認清自己目前是個什麽情況。”

“我明天……會去拍戲,”華木陽雙手緊摳着筆記本電腦的兩側,一想到那大補湯的味道,胃裏就開始翻湧,嘴裏不斷地滲出酸水。

“這就對了,”孫渡理了理自己的西裝:“接下來的一個月,劇組的夥食會非常好,”拍了拍華木陽的肩,“我們得感謝封影帝的慷慨。”

牡丹把一整份飯都吃完了,連湯都不剩一滴,吳清以為她是餓了,可想想早上也沒少吃呀?

“這頓飯太貴了,”牡丹扯了張濕巾擦了擦嘴:“都是真金白銀,”說着還看向吳清的餐盒,“咱們不能浪費。”

吳清也沒打算浪費,這可是她愛豆送來的飯:“丹丹姐,你要不要站起來溜達溜達?”

“唉,”牡丹撐着化妝臺站起,胃有點撐:“真是活受罪。”

第二天,看到華木陽的保姆車準時出現在劇場外,陳森冷笑了兩聲,他還以為他愛美人不愛江山,原來不是不愛江山,而是自大的以為江山已穩固了。

也許是真的吃到教訓了,整個4月華木陽和辛筱都相當的乖,該拍戲拍戲,該吃飯吃飯,除了與劇組的人和其他演員少有交流外,是再沒有故意錯戲、拖戲等不良行為。

這一個多月,牡丹過得也是非常充實,雖然演技沒有突飛猛進,但她在封大人的電話遠程指導下是越來越能拿捏好情緒了,只要提前參透劇情,五次之內順利過關是沒問題了。

“CUT,”戴着一頂大遮陽帽的陳森拿着小喇叭,對站在樹下僵持着的宣茗伊和寒心夢說道:“宣茗伊,你要壓着點氣場。寒心夢,你是江湖草莽,雖然在大家閨秀宣茗伊面前會多少有些自慚形穢,但莽氣呢?”

身着一襲黑色勁裝的牡丹擡手比了個OK的手勢:“我們再醞釀一下,”這條已經卡了3遍了,她看着矮她半頭的辛筱,“等會那一巴掌,我不會真打你,武鳴老師已經教過怎麽我假打了。”

“可是我卻想真打你,”錢芳讓她要擅于發現別人的好,經過一個多月的偷偷觀察,牡丹确實什麽都好,樣貌漂亮、舉止大方,也不盛氣淩人,但就是這麽個人,她怎麽都喜歡不起來。

牡丹并不意外,勾唇笑道:“你可以試試。”

“再來一遍,”陳森見機組調好了鏡頭:“各就各位,三、二、一走。”

“你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寒心夢走近倚靠着樹的宣茗伊:“作為宣城城主的掌上明珠,又有如此相貌,你有很多很多選擇,為什麽要死纏着晨哥哥?我只有他。”

宣茗伊早已不再是那個被養在深閨中的宣茗伊,她神功已成,接手了太子朱允的一支隐衛,簽了生死狀,誓要助朝廷鏟除不受朝廷律法管教的江湖草莽。

輕蔑地看着寒心夢,伸手向她的眼睛,沾了一滴滾燙的淚,宣茗伊斂目盯着指尖的淚,輕聲問道:“你在怕什麽,蕭晨不是對你矢志不渝嗎?”

“可,”望着這張絕美的臉,寒心夢再也騙不了自己了:“可他也忘不了你,你不是回了京城嗎,為什麽還要回來?”

宣茗伊嗤笑,美眸之中只有冰冷,沒有絲毫動容:“我回來自然有我必須要回來的原因,至于蕭晨,他早已不配,”擡眼看進寒心夢的眸中,“你和他,一個寡廉鮮恥,一個浪蕩多情,當真是天生一對。”

“你閉嘴,”寒心夢不準她這麽說他們:“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生來富貴,除了總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裝矜持,還懂什麽?”

“是沒有你們懂,”宣茗伊眼中的輕蔑之意更加的濃烈:“你和蕭晨拿着江湖兒女的真性情與不羁,掩蓋你們的無媒茍合,淫、蕩無度,足是下賤人也。”

寒心夢深恨她的盛氣淩人,甩手就是一巴掌,宣茗伊沒有躲閃,反手一擊。啪的一聲,就将寒心夢打得跌倒在地。

“咔……”

牡丹看着趴在地上久久不起身的辛筱:“是你先來真的,我也就不客氣了,”擡手抹了一下冒火的耳鬓,“扯平。”

“嗚嗚,”辛筱右手捂着臉,豆大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掉落:“我臉都腫了……嗚嗚……”

“不好意思,”牡丹看着自己這兩爪子,面上沒有丁點愧疚:“我大學畢業後就養成了健身的習慣,一個月總會撸3天的鐵。”

她還以為她之前說的是氣話,沒想到竟真打,那她也就不摻假了,正好這樣畫面看起來會更逼真,“你接下來找蕭晨哭訴那場戲也不用化妝了。”

“你倆在鬧什麽呢?”陳森拿着把芭蕉扇擋着太陽,走近彎腰去瞧了瞧還癱在地上的辛筱,見她沒什麽事,便招手讓她經紀人過來。

牡丹搖了搖頭:“沒事,這不是頻頻NG嗎?我們兩就一拍即合,決定舍小我顧大局,為藝術獻身一回。”

這丫頭又鬼扯,陳森扭頭見錢芳到了:“辛筱沒事,你帶她下去休息一下,等會走下一條。”

“好的,”錢芳扶起辛筱,只瞧了她臉一眼,就看向牡丹。

牡丹相當自覺地把右臉亮出來:“要驗下嗎?”早知道辛筱真打,她昨兒就不對着吳清練習一個晚上的假打了。

錢芳見牡丹右邊耳鬓那有着明顯的指印,也就清楚了:“抱歉,是我家辛筱……”

“您不用抱歉,”牡丹打住她的話,看了一眼還捂着臉的辛筱,笑着道:“咱們都是為藝術獻身,可歌可頌。”

錢芳一愣,不過很快就點首附和:“對……你說得對。”

目送錢芳和辛筱離開,牡丹雙手叉着腰回首看向陳森:“導演,今天已經沒我的戲了,我晚上有點事,能不能先撤?”

“撤吧,”陳森知道她晚上有什麽大事,封珃今天在大理城洱海給ALLE拍攝封面,他也是從小夥子過來的,兩年輕力壯的戀人這麽久不見,聚到一起能不瞎鬧嗎?

“謝謝導演,”牡丹正想轉身去找吳清,就聽陳森補了一句,“晚上盡情折騰,明天你可以下午到劇場。”

折騰什麽?牡丹目光跟着搖着芭蕉扇走向主機位的陳森,她真想吼一句:“前方那個光頭,你給我回來,咱們好好說話,”她和封大人只約了飯好嗎?

吳清收拾了東西,随着主子回了鐵皮化妝間,就開始嘀咕:“那辛筱是不是有病?”找出昨天為以防萬一,向酒店廚房要的兩個生雞蛋洗幹淨,放在燒水壺裏煮上。

“別嘀嘀咕咕的,幫我準備一盆水,我要卸妝,”牡丹自己動手拆發髻:“現在都3點了,等我們回到酒店得4點,”她和封大人約的是7點,請人吃飯可不能遲到。

“好嘞,”吳清剛挪腿出去又收回,湊到牡丹身邊:“丹丹姐,千萬別忘了給我要簽名。”

牡丹鄭重保證:“肯定不會忘,”這也算是額外的員工福利,她一定得滿足她。

大理城,封珃結束工作後,回酒店換了身衣服,便拿着車鑰匙準備出門。

燕青風一樣地從他身邊掠過攔在門口:“你真的不帶我一起?”這狗男人打算把他一個人撂在酒店,自己出去逍遙快活,他怎這麽命苦?

“你跟着幹什麽?”封珃換了鞋,手指邊上,示意他挪挪腳。

“我可以給你開車,”燕青還不放棄:“這樣今晚你便可以盡情地灌我鄰居美酒,然後美酒到位了,美人也就有了,水到渠成的酒後亂性美不美好?”

酒?這不禁讓封珃想到那次酒局,他拉開還不打算讓門的燕青:“你确定我喝得過她?”

酒後亂性的事也許會發生在別人身上,但他和Peony都是非常理智的人,除非情投意合,非自願情态下的亂性不可能。

“你真的不帶我嗎?”燕青扒在門口:“萬一你不在,我太無聊叫了不該叫的,明天一早你醒來将面對的就是#傳奇影帝封珃的經紀人兼好友半夜招、嫖#的新聞,關鍵新聞标題上沒有我的名字,只有你的。”

“那正好,我可以水到渠成地解聘你,”封珃幫他把門帶上。

燕青貼着門,透過門上的貓眼看向走廊:“真的走了,”聊了一個月出頭,兩人總算是有了進一步的接觸,只是他們現在還不是很熟,封珃為什麽不帶上他?他可以幫着活絡氣氛。